共嬋娟 第21頁

也罷。看在他這麼努力的分上,就請他一回吧!

「請你吃豆腐腦。」她很干脆的答應道。

仲裕之卻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就當是我看輕你的賠禮,走吧!」藺嬋娟說完話就走,一點也不管身後的人已經僵成木頭。

她說要請他吃豆腐腦,要請他吃……

天啊!他今天是交了什麼好運,她居然說要請他!

他咧大嘴,趕忙跟在她後面,就怕她突然改變心意,決定不請了。

當他們兩個人一起公開在廟口出現時,著實嚇了大伙兒一大跳。這就跟丈夫一直想抓奸,卻苦于找不到證據的原理一樣,人人等著看好戲。

于是眾人議論紛紛,每一個人心里都在想︰好啊,終于給我抓到證據了。你們這~對婬男蕩女,看我怎麼辦你們,少說也要把你們搓出層皮來。

每個人都想當欽差,卻誰也當不起欽差,只能用惡毒的眼光,傳播他們之間的曖昧。

藺嬋娟和仲裕之兩人,就在這驚濤駭浪的狀況下,一路輕松愜意的把豆腐腦吃完。

在品嘗美味的同時,誰也沒注意到遠處躲著一個人,正怨恨地注視著他們。

第七章

長久以來紅蘭一直有個夢想,她的夢想說穿了很簡單,卻遙不可及,她想嫁給仲裕之。

紅蘭就跟每一個棲身在青樓的女子一樣,有著悲慘的身世。她出生在一個赤貧的家庭,家中兄弟姊妹眾多,父母養不起,于是打小就把她賣到青樓換幾兩銀子,養活家中的弟妹。

在青樓眾多和她一樣可憐的姊妹中,紅蘭算是幸運的了,因為她長得美,身段姣好,十三歲就給人開了苞,賺了幾年錢。著實教其他青樓女子眼紅。然而好景不常,十八歲的紅蘭,在一次和客人的對飲中突然昏了過去,嚇壞了老鴇。老鴇請大夫給她診斷,卻說她患了一種罕見的疾病,得花大錢醫治。

凡事以利字為先的老鴇,自然不可能出這個錢,紅蘭花了幾年功夫所攢下的銀兩,也在所費不貲的醫藥費中如數耗盡,眼看著就要斷掉生計。

就在這個時候,仲裕之出現了。年輕俊挺的他及時伸出援手,非但幫她付清了之前積欠的醫藥費,還另尋名醫幫她診病。醫好了她的病。

對于仲裕之這大方的行徑,紅蘭除了心生感激之外,更產生了愛慕。她幻想有一天他會幫她贖身,將她娶進門,因而小心翼翼地維持著虛弱的假象,以期擄獲得他所有注意力,進一步培養感情。

她這精明的算盤,原本也照實的打,怎麼知道打著打著,半途突然殺出個藺嬋娟,打亂了她的腳步。

她很快鎮定下來,暗中觀察後續發展。就她對仲裕之的了解,她預估他對藺嬋娟的興趣。頂多維持個把月便會覺得無聊,然後繼續風流快活。

可後來的進展,卻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他竟一頭栽進藺嬋娟的陷阱,把她們這些老相好一腳踢開,只專注于她一個人。

紅蘭越想越不甘心,決定要出手維護自個兒的權益。仲裕之是她先看上的,說什麼也不能讓別人搶去,因此她忿忿不平的上門找藺嬋娟,要她說個明白。

她氣呼呼地踏進永平號,卻發現她不在店里,仔細一問,幫手小珍說她正好在後院里糊紙屋,沒空打理店面。

「我進院里找她!」

彼不得小珍的阻止,紅蘭兩手一揮,就把小珍給揮到一旁摔個四腳朝天,逕自闖入內院。

藺嬋娟忙上忙下的手,在瞧見紅蘭時頓了一下,不過很快又恢復先前的忙碌,不發一語。

什麼態度嘛,簡直是要氣死人。

「藺嬋娟,你這狐狸精倒會裝,搶了人家的老公還裝作一副無謂的模樣。」紅蘭開頭就是一陣好罵,藺嬋娟的手還是沒停下來,繼續糊她的紙屋子。

「我不知道你已經嫁人。」藺嬋娟的語氣平靜到像是天天遇到瘋子,見怪不怪。

紅蘭的臉馬上氣得脹紅。

「我是還沒成親,不過就快了。」只等收拾掉她。

「既然如此,恭喜你。」藺嬋娟冷淡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慶賀。

「恭喜什麼?」紅蘭氣岔了氣。「你少在那里貓哭耗子假好心,全金陵的人都知道你和仲公子的事,你真不要臉。」

紅蘭一邊罵,臉頰一邊抽搐,看起來十分危險。

「你的臉歪了。」藺嬋娟好心提醒她要注意,果然引發紅蘭一陣尖叫。

「哪里?哪里歪了?」她捧著臉頰哀嚎。「你快告訴我,我的臉哪里歪了?」她們干這一行的,最重視的就是臉,千萬不能毀。

「那邊有面鏡子,你自己看。」別妨礙她工作。

紅蘭果真在牆角找到一面銅鏡,看完後咻一聲放下鏡子,氣呼呼地瞪著藺嬋娟。

這個賤人,分明是在諷刺她嫉妒的嘴臉,她非好好收拾她不可。

「別以為這樣就可逃避我的問題,你老實回答我,你和仲公子有什麼奸情?」紅蘭自以為是仲夫人的樣子十分可笑,藺嬋娟根本懶得理她。

「我和仲裕之的事與你無關,也輪不到你來管。」藺嬋娟不想理會紅蘭,但也不想讓她誤以為她可以自由干涉她的生活。

「誰說我不能管?」紅蘭尖銳的反駁。「你已經壞了我的夢,我當然有權利抗議。」要她閉嘴是不可能,她理當維護自己的權益。

「我壞了你什麼夢?」藺嬋娟明知故問。

「當然是當仲夫人的夢。」紅蘭氣呼呼。「你可知道我等他開口向我求親,已經等了多久?本來我以為他很快就會幫我贖身,誰知道你出現後,他提都不提!」當她是死人。

「仲公子曾說過要為你贖身?」藺嬋娟順手拿起一疊小竹條,準備待會兒箍紙房子用。

冷不防被問及這個問題,紅蘭困窘的支支吾吾。

「沒、沒有!」這個歹毒的女人。「但我相信他一定會這麼做。」

「你對他還真有信心。」藺嬋娟淡淡嘲諷,擺明了不相信。

紅蘭的臉立刻火紅起來,嘟高了一張嘴尖銳地喊道——

「不干你的事,小賤人,仲公子一定會為我贖身。」等著瞧!「我只要你答應我不纏著仲公子,其余的事你可以閉嘴。」不需要她多管閑事。

「你憑什麼說是我纏著他?」藺嬋娟冷冷看她一眼,動手解開手上的竹條,開始分類。

「難道不是嗎?」紅蘭拒絕相信是仲裕之自己一頭栽進去。

「當然不是。」藺嬋娟給她正確答案。「是他自己纏著我,你若有意見,就該自己跟他說,別淨在我耳根喳呼。」打擾她工作。

換句話說,她這河東獅吼還吼錯邊,人家只把她當笑話,紅蘭氣得簡直快斷氣。

「反正……反正我要你發誓,絕不會愛上仲公子就是了。」紅蘭道理上說不過藺嬋娟,干脆轉為強要她承諾。

藺嬋娟手握一根尖細的竹條,奇怪的看著紅蘭,覺得她真是一個怪人。

先是不經通報闖進她的屋子,後罵她不要臉,現在又要她發誓不愛上仲裕之,她的頭殼是不是壞掉了?

「我不保證任何事。」藺嬋娟想也不想的拒絕。

「你為什麼不敢發誓,是不是愛上仲公子了?」紅蘭直覺地認為是這個理由,並因此而跳腳不已。

藺嬋娟只好又看著她。

她愛上仲裕之了嗎?或許吧!說句老實話,她並不確切知道「愛情」兩個字的涵義,只曉得她並不討厭他,如果他繼續出現在她眼前,成天纏著她說些言不及義的話,她也不介意。甚至還會樂意接受。

如果這也能算是愛情的話,或許吧!反正她就是這麼一個凡事看淡的人,若要將那些情啊、愛的強加在她身上,那她就是陷入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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