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氣呼呼地自肩上那一大包家伙中拿出羅盤,這些都是她每回上山必帶的工具,缺一不可。
衣冠勤面無表情的抱胸看著一頭熱的她,和那一堆可以把人壓垮的大小堡具,不明白憑她一個身高只及他肩膀的弱女子,怎麼有辦法將它們背上山。
「你看好了。」崔紅豆義憤填膺的要他看清楚。「何謂龍真、龍假,羅盤自然會告訴你。」她邊走邊測方位,衣冠勤只得也跟著走。
「如果這地方是主山,地氣會不同,羅盤的指針會--」
山中忽然傳出一聲驚呼,崔紅豆的話還沒能說完,剛伸出去的右腳不料踩空,整個人落下山崖。
「救命!」
驚慌之余,她手忙腳亂的胡亂抓,不期然地抓到一雙手和龐大的身軀。
「該死。」不只她倒霉,衣冠勤也連帶被她扯掉了平衡,和她一起墜落。
「閉上眼楮,不要看地面。」他用手遮住她的眼,並以整個身體保護她,直接先承受摔落地面的重力。
砰!
不曉得該說他們是運氣好,還是說他們倒霉。他們竟安然無恙的掉落在一片廣大的枯葉堆上,沒受什麼傷。
確定平安無事後,崔紅豆扳開衣冠勤的手察看眼前的狀況,發現情形好的只有她一個,衣冠勤可沒她走運,後腦勺上撞了個包,疼得半死。
「你不要緊吧?」瞥見他痛苦的表情,崔紅豆下意識的甩甩肩上的包袱,想拿出隨身攜帶的創傷藥,模了半天才發現--
「包袱掉了!」這可慘。「我的家當全在里頭,怎麼辦?」現值秋末入冬之初,她御寒的衣服全在里頭,她一定會冷死。
她呆愣的看著他。
「別問我,我的也掉了。」他拍拍弄髒的衣服,起身道。「看來,今天晚上會很難挨。」他們並不是從很高的地方掉下來,也許可以想辦法爬上去。
「依我看,可能有另一條路可以直接繞出去,只是要找一下。」看穿衣冠勤腦中的思緒,崔紅豆不以為意的聳聳肩,仿佛早巳習慣這類突發狀況。
「你居然一點都不緊張?」衣冠勤好奇的打量她一眼。「今天晚上我們可是要在野外過夜。」一般女子遇到這種狀況早就嚇暈了,她卻還在嘻皮笑臉。
「習慣了。」她又聳肩。「反正只要不遇見狼,我都不怕。」尋龍的人難免會在野地過夜,習慣就好。
衣冠勤卻是沉默了好久。
「你……經常像這樣一個人在山上到處亂跑,沒人陪你?」這話他說得有點不可思議,半帶譴責的味道,引來崔紅豆強烈地抗議。
「我又不是小孩子,干嘛要人陪?」她嗤之以鼻。「而且你忘了我是干什麼的?我是風水師耶!身為風水師,上山尋龍是很正常的事,干嘛這麼緊張!」
崔紅豆不懂他干嘛突然這麼關心她,衣冠勤自己也不清楚,只是想到她一個人可能面對的危險,就沒來由的一陣焦躁。
「我去找看看有什麼吃的。」為了擺月兌這股不合理的情緒,他急著想離開她冷卻一下。
「我也去。」她不懂他干嘛突然改變口氣,剛才明明還好好的。
衣冠勤回頭看了她一眼,正想要阻止她,卻在最後一刻放棄。
「隨便你。」他徑自掉頭。「你愛跟就跟。」
好奇怪的人,她也要吃飯啊,干嘛凶巴巴?
崔紅豆朝他背後狠狠做了個鬼臉,才剛要跟上,不期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糟了,師兄送我的羅盤!」一定是摔下來的時候給掉了,怎麼辦?
衣冠勤的背脊,因她這突來的呼喊而倏然僵直,喘了好幾下才掉頭冷冷地問︰「什麼羅盤?」他的口氣不怎麼愉快。
「就是我剛才用來測量方位的羅盤啊!」她快急死了。「我剛剛跌下來的時候弄掉了,那是我師兄送我的,不能丟。」那個羅盤超好用的,是她師兄送她的臨別贈禮。
「掉了再買一個不就行了。」他的拳頭不知不覺的握緊。「我相信一個羅盤用不了多少錢,大不了我買一個新的賠你。」他絕對買得起。
「不行!」她堅決的搖頭。「我不能換。」
「為什麼不能換?」他的拳頭握得非常緊。「你那麼喜歡你師兄?」唯有如此,才能解釋她為什麼不肯要新的羅盤。
衣冠勤用著他自己也不能理解的凶狠口氣質詢崔紅豆,只見崔紅豆呆愣了一下,突然捧月復大笑。
「哈哈哈……」她笑出眼淚。「誰告訴你我喜歡我師兄啊,那個人一定是笨蛋。」
她說得他一臉尷尬,卻也令他稍稍舒開了緊握的拳頭。
「你不是因為喜歡你師兄?」他不解。「那你為什麼堅持一定要那個羅盤?」害他以為……
「當然是因為它好用呀,笨蛋。」她大膽的跟他開玩笑。「我師兄送我的那個羅盤,是他自己特制的,有四十層那麼多哦。」市面上在賣的羅盤一般只到二十五層而巳。
崔紅豆很開心的跟他解釋羅盤的種類,他先是耐心听,後極不好意思的轉頭。
「我去找吃的。」該死,他是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然精神緊繃。他該關心的是能不能依照計劃行事,而不是關心什麼他媽的羅盤。
「我說了,我也要去!」崔紅豆緊跟著他,一半是好奇他為什麼突然生氣,一半是不喜歡獨自一個人,因為她突然發現有人陪真好。
閉上眼楮,不要看地面。
方才的驚險畫面忽地在她腦中一閃而過,當時她真的害怕極了,要不是他用身體護著她,又貼心地蒙住她的眼楮,她肯定會尖叫。
思及此,崔紅豆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有一股不知名的情愫閃過。
「這種果子可以吃,你吃吃看。」當她正為心中那股莫名的情愫困擾時,衣冠勤適時伸出手來,遞上果子。
她看看躺在他手心上的紅色果子,又看看他,本應該伸手接過那些果子說謝謝,卻教心中那股沒來由的恐慌打亂了陣腳,胡亂地扯著眼前及胸的樹叢,倉惶地拒絕。
「謝謝你的好意,我這里也有。」她拔起身旁看起來外表長得很像的果子,不分青紅皂白就往嘴里送。
「等等,那不能吃!」衣冠勤飛快地伸手阻止她干出蠢事,結果來不及。
沒辦法,他只好拉過她的身體,雙手分別握住她的手腕,復上她的嘴。
老天,他、他在干什麼?
崔紅豆被他突然復上的嘴唇嚇到不由自主地把嘴張開,他趁著這個機會將她轉身並拍她的背,逼她將嘴里的東西吐出來。
砰砰砰!
連續三個重擊,崔紅豆被衣冠勤拍得頭昏眼花,不要說是果子,就連膽汁也快被拍出來,更何況他這麼用力。
崔紅豆原以為已經沒事,沒想到更精彩的還在後面,她整個人竟又被轉回去,面對同樣溫暖的嘴唇。
她的眼花了,表情也呆掉了,無助的靈魂只能跟隨衣冠勤流竄的唇舌飄浮,一直到他願意喊停為止。
「你、你在做什麼?」頂著紅腫的嘴唇和急促的呼吸,崔紅豆在他停止吻她後問道。
「幫你把殘余的毒汁和籽吸出來。」他呼吸不甚平穩地回答她的問話,手心上滿是白色的籽和紅色的汁液。
「你吃的那果子有毒。」他進一步解釋。「它和我拿的果子看起來很像,可實際上是兩種不同的品種。」
「我懂了,謝謝你。」說不出是放心還是失望,崔紅豆勉強地笑了笑,假裝沒事。
「好說。」松開手中的籽粒任其滑落,衣冠勤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一點也不像是剛熱吻過的人。
崔紅豆覺得有些尷尬,罵自己想太多。人家不過是想幫她,她干嘛胡思亂想,讓自己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