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舞 第2頁

「姑娘,你腳底下那一大箱是啥呀?」圍觀的人都注意到,冬舞腳底下擺著個黑色的大箱子。

「這個呀?」冬舞低頭垂看足足有三尺寬的箱子,嫣然一笑。「小扮,您這話兒問得可真巧呢,我正想把幫它抬到桌面上,您就幫幫我吧!」

她笑得很甜,問話的小扮立刻彎腰將冬舞腳下的大箱子,抬到由好幾個桌子組成的臨時攤位上,一邊抬一邊哀哀叫。

「姑娘,您這口箱子可真重,我這手臂兒都快被壓扁了。」

幫忙干活的小扮抱怨,冬舞連忙安撫。

「辛苦您了,小扮。要不待會兒您挑件喜歡的,我算您便宜一點,就當是您辛苦的報酬。」冬舞想得很美,趁著請人幫忙的時候順便小撈一筆,小扮果然馬上笑逐顏開。

「哪,我看就這個吧。」冬舞拿出一捆畫軸塞人小扮的手里。「看在您幫我抬箱子的份上,就算你二十文錢。」

「二……二十文錢?!」小扮一听,眼珠子差點沒凸出來。現今太平盛世,一斗米也不過三文錢,這麼一捆爛畫卷,就要好幾倍的價錢?

「姑……姑娘!我看不必了。這麼貴的畫卷兒……我買不起,你還是留著賣別人吧。」小扮跟冬舞抱怨。剛剛那些個手帕兒,好歹也是絲綢做的,還值幾個錢。可就這麼一捆破畫卷,怎麼說也不劃算。

小扮算盤打得精,可冬舞卻有不同的見解。

「小扮,我說您不識貨,您還當真不識貨呢!」冬舞搶過他手中的畫卷兒,將它攤開。「瞧,這上頭寫著的詩句多美呀!‘春花繽飛朱顏俏,夏夜涼風拂落珠,秋紅散葉趨添衣,冬寒藹白浸雪足。’這春夏秋冬的景致都給說到了,要不是看在您剛才幫我的份上,這二十文怎麼樣也賣不得。」

冬舞這話說得一點都不心虛。雖然這副題字被她二姐夫糟蹋過,還險成了他腳下的亡魂,所以外表才會破破爛爛。但她一點也不覺得二十文錢貴,反而覺得價錢還挺公道的。

「但是姑娘……」

「小扮,您就別再猶豫了。就算您認不得上頭的字,也該認得這被框邊的絲綢,不信您模模。」冬舞截斷小扮話要他留意被框的部分,小扮十分听話的伸手一模——果然是絲綢。

「小扮,我可以告訴您。我雖不懂得織染,可我對這絲綢的等級可清楚得很。這表框用的絲是上等的珠絲,所以才會閃閃發亮。賣您二十文錢是便宜您了,您到底買不買?不買我就要賣給別人了。」

原來,這口黑箱子就是莫沁濤多年以來,花大錢買下的家當。當他得知被騙後,差點派人扛出去燒了。幸好她眼尖,及時搶救這些寶物。這些字畫本身雖不值錢,可那上頭的表框,都是一流的絲綢制成的。可見那黑心的店老板,在字畫的外表上頗費心思,否則也不可能騙得到錢。

「這……好吧。」在冬舞的壓力下,小扮只好收了畫卷兒,拿出二十文錢。「姑娘,你可別騙我,這些表框真的是上等的絲綢?」他不放心的又問一遍,惹來冬舞的連番保證。

「放心,我不會騙你,那真的是絲綢。」她雖凶悍,可不會騙人。

得到冬舞的強力保證之後,小扮才放心的離去。畢竟在這「絹值與錢值並重」的社會價值觀中,錢與布帛同樣重要。就算沒買著好的字畫,至少也不能賠本。

小扮高高興興的離去,圍觀的群眾亦快快樂樂的靠攏搶箱子里面的字畫,一時之間好不熱鬧,害得她差點忙不過來。

最後字畫賣完。冬舞干脆連同那口黑色的大箱子,以十文錢便宜賣掉,現場又是搶得一陣頭破血流。

「好了、好了,終于快賣完了。這兒只剩下一樣東西沒賣出去,賣完了這樣東西,我就要打道回府,回家燒火取暖去。」她笑吟吟的猛掐荷包,幾經叫喊之下它已鼓得不能再鼓,就等主人回家數錢。

「姑娘,您說的那樣東西是什麼呀?」圍觀的人都很好奇。

只見冬舞自布袋取出一把寶劍,驕傲的宣布。「是莫沁濤莫大將軍用的寶劍!」她趾高氣昂的抽出寶劍,鋒利的劍鋒發出刺眼的光芒,照亮了所有人的眼楮。

「哇,好亮!」眾人驚嘆。

「這劍亮歸亮……但真的是莫大將軍用過的寶劍嗎?」人群之中有一個人狐疑地問,立即引來其他人的附和。

「對啊、對啊,這真的是莫將軍的佩劍!」冬舞暗地里「嘿嘿」笑了兩聲,幸好她早料到必定會發生這種狀況,早早做了萬全的準備。

「我就知道大伙兒一定會問,但不怕,我有證據。」她很快的抽出一張紙來。「這兒有莫將軍親手蓋的手印,不信的人可以自己過來瞧瞧。」

眾人聞聲蜂擁而至,他們都沒見過名聞遐邇的莫大將軍手印,以及他親筆寫的字,自然又是擠個你死我活,人人爭相目睹。

大家伙兒爭了半天,只看見一排排歪七扭八的字,組合成勉強看得懂的句子。信里頭的意思很明顯,就是這把寶劍的確是莫沁濤用過的佩劍,認真說起來,信上頭的手印也差得相當豪氣。可是信上頭的字兒,實在是……

「莫大將軍的字怎麼這麼丑?歪七扭八都快不成個字兒了。」突然有人感嘆地喟道。

「可不是嗎?就連三歲孩童寫的字搞不好都比這幾個字漂亮。莫大將軍實在應該多讀點書哪,瞧他那手字,唉!」

「是呀,這字實在……」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批評信上面的字跡,差點沒教冬舞听岔了氣。

她的字就是丑怎麼樣?她的二姐夫還不懂得讀寫呢!要不是為了能順利將劍賣出去,不得已必須寫清得劍的緣由,她才懶得動筆,請她二姐夫蓋手印呢!現在可好,瞧瞧大伙兒笑的!

冬舞霎時氣得面紅耳赤,開始覺得跟她姐夫硬拗來那些東西似乎也稱不上是什麼好主意。當時她跟他要了一匹馬、一把寶劍,還有那箱字畫,另外當然還有來回的旅費。可她萬萬沒想到,所有的東西都賣光了,那把最好賣的寶劍卻賣不出去,被人譏笑她的字寫得丑。

「你們到底買不買,不買我收攤了!」冬舞惱羞成怒的大吼,她都快凍死了,他們還在那里吱吱喳喳。

「買、買!」眾人被嚇一跳,連忙推個人出來赴死,花了大筆銀子把莫沁濤的劍扛回家。

哼,看來還是用吼的比較有效。

「拍賣結束,各位鄉親可以回家休息了。」好不容易才賣掉最後一件物品,她欣喜若狂的宣布散會,眾人立刻做鳥獸散,冬舞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幸好她的名字總算不必倒著寫,實在是太好了。

冬舞愉快的掂掂荷包,估計一下今天賣了多少銀兩。她在心中大約統計了一下總數,差點學男人吹起口哨。

哇,今天她賣了不少錢呢!被家里開銷一陣子了。

她彎身收拾東西,打算打道回府之際,她的耳邊冷不防地傳來幾個婦人的討論聲,好像在說誰死了的樣子。

「听說溫大善人前些日子去世了,真是教人難過。」

「可不是嗎?」另一個婦人依依不舍地說。「像他這麼好的人居然沒有好報,這麼早就去世,唉!」

「老天真不公平。」婦人回道。「听說溫大善人只有一個獨生子,不曉得他的為人怎麼樣?」

「關于這點你甭擔心,听說也是大好人一個。」

「果真如此就太好了,溫家……」

一群婦人吱吱喳喳的遠去,冬舞沒弄清楚她們在講什麼,只隱約听見她們在討論善不善良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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