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舞 第4頁

「冬舞小姐,我看您就先上轎,其余的東西,我再差人給您送過去。」總管看看天色,發覺不早了,急忙催冬舞上轎。

「可是大姐的信……」她這才想起之前所找的東西。

「甭找了,反正您一旦出嫁,也不可能再有機會去找大小姐,若耽誤了吉時反而不好。」出嫁以後連回娘家都得桃日子,更何況是拜訪外嫁的大姐,根本不可能。

「可是……」

「別再可是了,您快上轎,別耽誤了時辰。」總管索性將冬舞推出房門,硬送她上轎。

無奈之下,冬舞只好草草披上嫁衣,踏人花轎。

「保重啊,冬舞小姐。嫁了人以後,還是得想我們哦!」

成排的僕人,站在「羽夢館」的門口,揮手目送「羽夢館」最後一個出嫁的女兒。每一個人都紅了眼眶,為冬舞送行。

「你們……也……保重。」冬舞手握著裝有婚狀的信封,朝著轎外的眾人揮手。心中除了不舍之外,還擔心這些僕人的未來。

她哭得希哩嘩啦,因為她怕她那雙不負責任的爹娘一輩子都不回家,把家里的僕人活活餓死,這些僕人都在「羽夢館」待了好久,可以說是把人生最寶貴的青春都耗在這兒了,她好怕會對不起他們。

然後,她接著又想起家里現在沒人賺錢,掙錢的人都嫁光了,她留下的那些錢,恐怕也支撐不了多久,怎麼辦?

最後,她又想起她忘了吩咐總管,她留下的那些東西不必送到婆家,直接變賣現銀留做家用,反正婆家不缺。

最最後,她想起帳房里那些帳冊……

沿路上,冬舞就這麼不放心東、不放心西的一路煩惱,小小的腦袋里裝不下對未來的不安與期待,只是一直盤算著錢。

轎外雪花紛落,寒氣逼人。

在這千鳥飛絕,萬徑蹤滅的一片雪白之中,仙女的彩衣卻悄悄地褪去它的外衣,以著同樣純淨迷人的雪白,為底層上色。

第二章

鑼鼓喧鬧,鞭炮沖天。

寬廣的大宅門前停下一頂朱紅色的轎子,頓時恭賀聲四起,訪客絡繹不絕。

頭上頂著鳳冠,臉上覆著大紅色的蓋巾布,冬舞不曉得自個兒嫁到了哪里。出門前一陣兵慌馬亂,只來得及找出身上這一套她預藏了好久的鳳冠霞帔穿上。上了轎,又忙著煩惱「羽夢館」未來的生計,根本還沒有時間把婚契打開來看。不過,听這聲音,她的夫家來頭似乎不小,倒是件值得慶賀的事。

思及此,紅蓋巾里頭的冬舞開心地微笑,仿佛看見銀兩在她的眼前飛過。她已經迫不及待想進人婆家的帳房動算盤,搞不好還能讓她撥出幾兩余錢,偷偷轉給娘家呢!

她越想越興奮,甚至興奮到笑出聲來。

糟糕,興奮過頭了!

「咳咳。」她連忙假裝咳嗽以免轎外的人察覺有異,總得留些好名聲供人探听。

不得已,她只好假裝害羞,低頭等新郎前來掀轎。只不過等啊、等啊的,新郎沒等著,倒是等出一堆奇怪的聲音。

「人呢,這人到哪里去了?新娘還等著掀轎簾呢!」

朦朧中,冬舞听見一個尖拔的女聲如此說道,好像是煤婆的聲音。

「咱……咱們也不知道呀,現在正在找。」

冬舞又听見一個蒼老的男聲這般國道,感覺上應該是府宅里頭的總管。

「噓,小聲點,別教新娘子給听見了。」

媒婆的聲音突然變小,冬舞立刻變得什麼也听不見,只听見一堆吱吱喳喳的聲音,于轎外熱烈的討論。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這麼久都還不見有人來掀轎簾?

冬舞納悶,她懷疑會在新郎官前來接她下轎前,就先悶死在轎子里。這轎子雖說頗有個樣兒,但坐久了一樣腰酸背痛,她好想趕快下轎。

她偷偷地掀開頭蓋巾,乘機呼吸一下。哪知她才剛舉手,轎簾就被掀開。她只好連忙把手縮回來,假裝賢淑的正襟危坐。

「新娘子,咱們要進去拜堂了。」轎旁的媒婆說道,冬舞點點頭,把手交給新郎官。可能是緊張的關系,新郎官的手似乎有點抖,比她這個新娘子還沒用。

由于頭蓋巾的關系,冬舞看不見任何東西,只看見紅紅的一片在她眼前晃動。因此,她只能被人牽著走,任人擺布。

就這樣,她迷迷糊糊的拜了堂,被人引人洞房坐在新床上,等待新郎官招呼完客人以後,前來掀開她的頭蓋巾。等他掀掉了頭巾,他們會一起喝交杯酒,然後放下高掛在床邊的紗帳,再吹熄臘燭,從此一切盡在不言中,結果任憑人想像……

想到這兒,冬舞哎呀呀的笑得花枝亂顫,怪臉紅一把的。倒不是說她有多期待今晚啦,只是既然身為新娘子,難免對那檔事兒好奇。她不像她那三個怪胎姐姐,除了工作以外啥事都不想,她早把新婚之夜會發生什麼事都給模透了。既然爹娘不負責任,她只好自力救濟,多買幾本教人臉紅的書來看嘍!反正買畫又不犯法,只要把責任都推給總管,說是替他買的。自然什麼事兒也沒有,還可以博得幾道同情的眼光,何樂而不為?

就不知可憐的總管知道這件事以後,會怎麼想嘍!

腦中的思緒,推敲到這田地,冬舞忍不住又是一陣偷笑,將滿滿的思緒,轉移到未來夫婿的身上。

不知道他長相為何,是圓還是扁,是高還是瘦?再者,她爹會不會把她許給一個很老的人?因為她听說很多新娘子都是進了洞房,才發現自己原來嫁給了老頭。

冬舞惴惴不安地猜測著,原則上她不認為爹娘會將她講給一個老頭,但又怕對方欺騙她的爹娘,告訴他們她是要嫁給他兒子,實際上是自己想娶她。

一大堆可怕的情節在她腦中打轉,弄得她更加不安,越來越坐不住。

到底怎麼啦,新郎官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該不會真的要等到送完最後一個客人,才醉醺醺的跑進來要求跟她洞房吧!

一想起這個可能性,冬舞就嘔到快要吐血。她發誓絕不和一個醉鬼上床,絕不!

她很有志氣的立誓,但很快地她發現這動作根本是多余的。她已經足足等了好幾個時辰,還是不見新郎官前來掀頭蓋巾,浪費她一堆口水。

就在她幾乎快放棄的時候,新房外頭傳來一陣悉荾的聲音。她心髒立即跳得像快要飛起來,以為她的等待就要開花結果。

不料,來的人不是她想像中的新郎官,而是兩個多嘴的公僕。她連忙下床,踏起腳尖,悄悄地溜到門邊,偷听她們到底在說什麼。

結果冬舞听見她們說——

「糟了!听說少爺執意不肯回來呢,這下可慘,總管鐵定急死了。」第一個女僕說道。

「可不是嘛,總管這會兒不正在大廳里一個頭兩個大。賓客都到齊了,就是不見新郎官前來敬酒。」另一個女僕嘆息。

「這有什麼稀奇的?依我看,新娘子才可憐呢!不但沒有人掀轎簾,就連拜堂的人也是臨時找人充數的。」

「你說的有理,我要是新娘子,這會兒鐵定嘔死了。好好的一個春宵,居然比不過幾只蟋蟀。」

「唉,真不知道少爺這小孩子脾氣什麼時候才會改?按理說老爺子去世也有一些日子了,少爺怎麼就是不肯長大?」

「就是這樣,老爺子才會交代總管,等他去世以後,快點去把新娘子娶回來呀!」

「仔細想想,老爺也真辛苦,養了這麼個兒子。」

「是呀!不過老實說,少爺會變成今日的模樣,老爺也月兌不了干系,誰要他那麼寵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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