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舞 第16頁

「我怎麼看不出來有什麼狗屁涵義?」冬舞沒好氣的回話。就她看來,再怎麼感人的戲也不值得嚎陶大哭。

「不,冬舞,它的涵義很深。」溫玉難得堅持。「你想想看,劇中的女主角,為了得到愛情和幸福,不惜靈魂月兌竅,陪伴在愛人的左右,這是需要多大的勇氣。」

「話是沒錯,可是人家根本不屑一顧。」她是不否認女主角很有勇氣啦,但是同時也笨得可以。

「那是因為男主角怕會傷害到女主角的名節,所以才會下定決心趕她回家。」從另外一個角度看,男主角也很偉大啊。

「既然你都知道他的苦衷了,那你還鬼哭個什麼勁兒?」說起方才那一陣混亂,冬舞就有氣,當時他簡直哭得跟黃河泛濫沒兩樣,丟臉透了。

「我……我忍不住嘛!」說到令他感動的地方,他的眼眶又紅了。「你可還記得,當男主角離開女主角,女主角靈魂月兌離身體,追趕男主角那一折?」

她當然記得。那時戲棚子還故意把臘燭吹熄,且不知打哪兒弄來一陣陣陰風,然後雲陽板和木魚又敲得僻哩啪啦響,再加上女主角陰慘慘的臉色,差點沒把她嚇得當場從椅子上跳起來,最後還是靠她的毅力才勉強留在位置上的哩。

「那一折又怎麼啦?」她一路上就怕有鬼從後台上沖出來,沒什麼注意。

「那一折唱得很哀怨動人,你沒注意听嗎?」他一副受傷很深的樣子。

「沒有,你快講。」他再這麼吱吱喳喳,保證讓他死得跟那女鬼一樣哀怨。

「好,我講。」溫玉從善如流的點頭。「那一折啊,唱出秋天江岸的月色夜景,又刻劃出靈魂慌忙趕路的神態和思念情人的焦急心情。那淡淡的月光,輕輕的煙霧,好似薄薄的紗幕籠罩在江面上……

溫玉帶著如夢似幻的表情,回味方才所听聞的一切,差點沒激出冬舞的眼淚來。

難怪管家會說他很敏感,一出只看見女鬼飄來飄去的戲碼都能讓他哭成這個樣子,要是哪一天她對他說了重話,他不知道要哭成什麼德行。

想起來,就覺得可怕。

冬舞默默在心中提醒自己,以後可得多擔待著點,脾氣不要亂發,因而錯過溫玉說的話。

「冬舞,你有在听我說話嗎?」溫玉叫醒冬舞,虧他講得口沫橫飛。

「你說了什麼?」她忙著想他有多敏感,因此沒注意到他談論的內容。

「我說,你不覺得這種感覺很美嗎?」他又受傷了。

「什麼感覺很美?」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恍然大悟。「哦,你是說女鬼飄來飄去的感覺很美啊!」要她點頭就說一聲嘛,干嘛用哀怨的眼神看她。

「不是,我是說全心全意愛一個人的感覺很美。」這下他是真的受傷了,她根本沒在听他說話。

「是啊,是很美。」冬舞連忙敷衍他,以兔他又莫名其妙掉淚,那她就麻煩了。

「冬舞,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要老實回答我哦!」偏偏他就是麻煩,就是愛亂提問題。

‘你問。」冬舞無可奈何地點頭,想不出他哪來這麼多廢話。

「好。」溫玉興奮地清清喉嚨,靦腆地說。「如果……咳……我是說……嗯……如果有一天我也和戲中的男主角一樣,不得不和你分離,你會不會也像戲中的女主角一樣,靈魂出竅,追隨我到天涯海角?」

「呸呸!」冬舞聞言連忙雙手合十。「別詛咒我,我不想當女鬼。」尤其是為愛神傷的女鬼,要她為錢殉情還比較可能。

「這……好啊,你不當,我當。」他數不清第幾次受傷。

「如果哪一天我們分離,我靈魂出竅追隨你而去,你會不會趕我回去?」

溫玉相當認真地問冬舞,清秀白皙的臉龐上掛滿了期待,硬是把她原本否定的答案逼進肚子里,半天回不了話。

她會不會趕他回去?她當然會了!一來她怕鬼,二來他的性格比鬼還可怕,既柔軟又敏感,是她東方冬舞生平僅見,而她最不懂得應付這種人。

她應該直截了當的告訴他——「你饒了我吧,我這一生不想和你有什麼瓜葛。」可她又說不出口,無法這麼直接的拒絕他。

「別問這種蠢問題,不然現在我就趕你回去。」既然沒辦法直接傷害他,冬舞只好轉個彎逃避。

瞬間只見笑意在溫玉的眼中擴大,萬分欣喜地說道︰「好,我不問、不問。」她沒說會趕,就是不會趕。

「那……咱們回家烤火取暖去吧,天好冷呢!」溫玉笑吟吟的牽起冬舞的手放人彎曲的胳臂中,冬舞也沒拒絕,讓他好生高興。

「嗯。」冬舞點頭,折騰了一個晚上,早該休息。

他們並肩走,行進了一段距離,溫玉突然間又開口問。

「不曉得那出戲的結局怎樣了?」他納悶。「依你看,他們會不會在一起?」說到底,他還是放不下未能看完的戲。

「不曉得,可能會吧。」冬舞聳肩。

「不如我們找個時間去把結局看完好嗎?」溫玉哀求,好想看¥u結局。

「不成。」冬舞斷然否絕。「到時你又會哭,丟死人了。」她可不想再從戲園子跑出來一次。

「如果我保證這次我一定會忍住,不讓你丟臉呢?」為了想看到結局,溫玉豁出去了。

「這……」冬舞沉下臉考慮。「你保證你真的忍得住?」她十分懷疑。

「我保證!」溫玉興奮地頻點頭。

「那……好吧!看就看吧,我無所謂。」其實她自己也滿想知道結局。這次尤其要認真听他說的那段折子,看他們是怎麼唱的,否則他怎麼會這麼感動。

「嗯、嗯。」溫玉拼命的點頭,高興極了。「咱們明兒個晚上再來!」

大街上的戲棚,仍是上演著「幽女飛魂記」。

台上的女伶如訴如泣的聲音一直吟唱著︰「我憶君、思君。我的靈魂離體追隨夫君的腳步而去,飄蕩在這蕭瑟的秋夜……」

第六章

自從那次一道兒去看戲之後,溫玉和冬舞的感情是增進了不少,可家里的荷包卻相對的減少,教冬舞不得不嘆氣。

「唉!」她對著算盤發呆,總覺得離大去之期不遠矣,再不想辦法掙錢增加收入,這個家真的要維持不下去了。

要怎麼做才能賺到錢呢?還有哪條路子可以走?

這些問題嚴重困擾冬舞,煩得她直想撞壁。

庫房里的現銀一天一天的減少,佃農就算你拿白綾逼他上吊也繳不出錢來。生財的鋪子又一間間全頂給別人,眼看著過年就要到了,屆時還得想辦法變出一些錢來,給僕人買些禮品,好讓他們帶回去過年。

啊,煩死人了!她干嘛嫁到溫家來啊,一丁點兒好處都沒撈到,還沾了滿身腥,洗都洗不掉。

冬舞趴在桌上詛咒她爹,但她讓最生氣的還是她那無用的相公。那家伙除了精于點頭說抱歉之外,什麼也不會,是個道地的公子哥兒。

她大聲地嘆息,不曉得該怎麼辦。前途茫茫,有什麼法子可以立刻賺到錢,又不必花天大的力氣呢?

冬舞抱頭苦思,尋找賺錢的對策。正想到快吐血之際,花廳的門被打開了,走進她那無用的相公。

「冬舞,你一個人坐在這里干什麼?外頭好冷呢!」溫玉一踏人花廳即忙著關上門,免得外頭的風雪飄進屋子里來。

「你覺得呢?」冬舞敲敲一旁的算盤。「我在算帳。」

她有氣無力地撥了幾下珠子,無奈珠子不賞臉,當著她的面滑下來。

唉!

她把珠子撥回原來的地方。人只要一倒霉,什麼事都會跟你作對,連珠子都不听話。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