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染 第10頁

也就是說,他之所以首肯她爹娘的要求,只因為利益。

「然後呢?」夏染吞吞口水,很怕听見不好的答案。

「然後,你爹娘馬上點頭說他們正好有個女兒很會織布做衣服,我二話不說立刻蓋了手印,承諾了這樁婚事。」

原來是這麼回事,她才在奇怪爹娘為何將她許配到這麼遠的地方,到底是為了報恩。

「你還不懂嗎?」見她還是一副痴呆樣,莫沁濤干脆發飆。

「我娶你的目的只是為了利用你為營里的兄弟賣命,多做幾件衣服而已!」天殺的女人,他話都已經說這麼明了,她再不懂他也沒轍。

「我懂。」所幸夏染沒他想像中笨。「我不但懂,而且我要告訴你,你娶錯人了,會織布的人不是我,而是春織。」她方才頓了這麼久就是在想這問題。

「誰又是春織?」莫沁濤越听越發火,怎麼這家子的名堂特別多。

「我大姐。」夏染茫然地解釋。「她是京城里最有名的織工。

許多王公貴族身上穿的衣服都出自她的手藝。「

「原來如此,我稍微懂了。」莫沁濤很生氣。「你的意思是,原本他應該將春織許給我,因為春織才懂得織布?」

「大致上是這樣。」夏染點頭。

「很好,我居然被一個糟老頭騙了。」莫沁濤氣得七竅生煙。

「話也不是這麼說。」夏染忙著為她爹開月兌。「你當初簽婚約時候就該看清楚……」

「是你爹應該講清楚才對!」莫沁濤用巨吼聲壓掉夏染的爭辯,讓她瑟縮了一下。

「就……就算我爹沒說清楚好了。」怕歸怕,夏染還是選擇挺起胸膛應戰。「可是你又不是不識字,本來就該——」

「你剛剛說什麼?」正當夏染欲再辯論下去的時候,莫沁濤的口氣忽然轉陰,硬生生打斷她的話。

「就算我爹沒說清楚。」夏染被瞪得有些莫名其妙,這句話是他自個兒說的,她不過是覆誦一次,干麼凶她。

「不是那一句,是下一句。」他的表情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殘暴了。

「不……不識字嗎?」她怵目驚心地看著莫沁濤憎恨的眼神,畏懼地猜道。

「你居然敢說我不識字?」毫無預警的,莫沁濤將她推往營柱,雙手抵住她的兩側,嚇得夏染不敢再說任何一句話。

她並沒有這麼說,為何他對這三個字的反應這麼激烈?

或許是夏染無辜的表情提醒他反應過度了,他詛咒了幾聲,攏攏頭發,而後放開她。

「你走吧。」他轉身平撫情緒。「你愛編什麼名目、愛說什麼借口回老家都行,反正我就是他*的不要這樁婚姻。」

起初是因為不想要不情願的女人,現在則轉變為一種無名的憎恨,恨她的無心,也恨自己每每容易暴露的缺點,那使得他如坐針氈,像頭失去方向的大熊一般暴躁不已。

可夏染不了解他的想法,當她一听見他又要趕她走的時候,第一個反應就是——「我不走。」她說得很肯定,堅決的表情和莫沁濤有得拼。

「你——」他再度眯起眼楮,考慮該不該殺了她。

「你或許不要這樁婚姻,但我要,我已經嫁出去了,絕不會再回頭。」不只是因為冬舞,也因為她自己想要。

「我不會織布,也不會做衣服,但我可以學。雖然我爹沒把話說清楚,但我相信他會將我許配給你,一定有他老人家的用意。」只是這用意她還沒弄清楚而已。

「你就這麼想嫁給我?」听完她的宣言,莫沁濤冷笑,表情陰沉至極。

「對。」夏染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如此堅決,只能說當她看見他那張俊美、毫無遮掩的臉龐時,她的心便失落了,從此很難救得回來。

「你這是自找苦吃。」她愛沉淪就隨她去,他也不會救她。

夏染點點頭,表示她早有心理準備。

「好,我留你,只要你能在十天內做出三十件胯袍,我就留你。」想玩?他陪她玩到底!非玩到她知難而退,自動滾回老家不可。

「十天內要做出三十件?」夏染听見這數目不禁愣住了,別說她不懂裁衣,就算最厲害的制衣匠,也趕不出這個數啊。

「做不到嗎?」瞧見她為難的表情,莫沁濤冷笑,料定她絕對辦不到。

「不,做得到。」她發誓就算趕到死,也會想辦法弄出來,讓他見識東方家的志氣。

「很好,我等著!」莫沁濤邊詛咒邊掀開帳門跨大步離去,免得再待下去只有吐血的分,多氣壞自己而已。

莫名其妙的男人!

夏染對著莫沁濤負氣離去的背影做鬼臉,做了大半晌才想到——她根本不會裁衣,怎麼辦?

怎麼辦?不怎麼辦!反正她話都已經說出口了,還能怎麼辦?

*******

大搖大擺地走在人潮熙攘的市集,夏染想起昨日同莫沁濤悲壯的對峙,不由得在心中又做了一個鬼臉,遙祭莫沁濤極端難看的臉上。

她就是沖動,就是不用大腦,那又怎麼樣?反正她是不自量力的小老鼠,硬要挑戰莫沁濤那頭不講理的大熊,萬一要是不幸挑戰失敗了,他又能拿她如何?

「夏染,這些布就夠了嗎,要不要多買一些?」陪她一起進城的楊廷悠忽然開口詢問,把夏染氣憤的情緒抓回到現實來。

她看看駱駝背上那堆布數了數,回答道︰「應該夠了。」她又沒做過衣服,哪里知道。

瞧見她不怎麼確定的神色,楊廷悠不禁為她冒冷汗,制衣高手都不敢打包票能在十天內做好三十件袍子,她還不知死活的硬沖,唉!

「你真的確定要留下來嗎?」楊廷悠苦口婆心地勸道。「我覺得你回京城會比較好。」

「怎麼說回京城會比較好?」夏染不懂,為什麼連他都要勸她走。

「因為邊疆的生活很苦,不適合文弱的女子居住。」尤其是打京城來的嬌嬌女更不適合。

「可是其他人不也活得好好的?」夏染反駁,她明明看見很多女人在大街上走來走去。

「她們都是土生土長的邊城人家,別說你沒發現。」楊廷悠不贊成的看著夏染,真的很希望她回長安……

必于這一點,夏染無法反駁,在大街上走動的,多半是高鼻子凹眼楮的異族人,像他們這般打從中原來的外來客,還真的是不多見。

「夏染,听我的話回京城去吧!」見她答不出話來,楊廷悠繼續勸道︰「這兒畢竟是他鄉異地,如今雖已歸入唐土,可是哪個時候又要發兵打仗還是個未知數,更何況西州刺史地——」

「西州刺史他怎麼樣,你為何突然停下不說?」夏染正听得入神,楊廷悠卻忽然住嘴,引起她的好奇。

「西州刺史沒怎麼樣,你不要亂想。」楊延悠試圖規避夏染的問話,夏染卻固執的不肯放過。

「胡說。」她又不是傻瓜。「我明明听得很清楚,你不要想騙我。」就算她腦子不靈光,耳力可不會出錯,更何況提到那人時他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一定有問題。

「好吧,我說。」沒辦法,楊延悠只好說了,「我想你大概不曉得西州刺史和咱們的莫將軍有仇,所以我才會勸你盡快回去,因為咱們何時要被斷糧都不知道。」

斷糧,有這麼嚴重?軍隊里吃的用的不都是士兵自個兒帶的嗎?

為何還有斷糧之虞?

「可是,我記得咱們大唐實行的是府兵制呀,西州刺史哪來這麼大的權利?」夏染不懂,軍隊的花費和州府有何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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