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皇後 第2頁

陳燕冰唇角飛揚起來,「陛下說得好輕巧,面臨亡國的人之中,自然是有貪生怕死之輩,可也難免有願意拚死一搏的死士。那百萬百姓中,若有萬中之一甘做死士,不在邊境與君一爭長短,只身藏七寸利刃,潛入天府境內,就算不能伺機不利于陛下,也會將天府帝都鬧得人心惶惶。」

「威脅朕?你這樣子可不像是要來做說客的。」沈慎遠似听得有些怒了。

她躬身道︰「陛下是得勝一方,心高氣盛,自不會將敗國中人的話放在眼里。燕冰一介女流,父母早逝,兄長戰死,再無可依靠之人。如今為了舉國百姓冒死覲見,托國交付,不是為了自己個人的榮辱苟且,而是為了兩國百姓的安寧。即使我言語之中似有威脅,也是警醒多過脅迫。陛下英明,必能分出事態的輕重緩急,天府縱然富庶,也禁不起一場又一場的大戰,何況還有五國心懷叵測,在旁虎視眈眈。」

沈慎遠看了她半晌,問道︰「你到底想從朕身上得到什麼?」

「很簡單,一個名分,一個承諾。」

「說清楚。」

「我雖是戰敗一方,但終究有公主之名,所以陛下不能將我隨意安置,我要做陛邊的嬪妃,而且要做後宮之中最尊貴的主人之一,這樣才能給我百萬北燕子民做一個交代,至于陛下會不會寵幸我,並不重要。」

他听著又覺得好奇,「你只是要個名號?不管朕是不是寵你?」

「是,同時還要請陛下親自擬旨,承諾會善待我北燕人,不再殺戮任何一名無辜百姓。」

沈慎遠望著這位帶著刺目胎記的北燕公主,手掌在龍椅的扶手上來回摩挲了半晌,最後問︰「你該知道,最終要想打動朕的心,靠的是什麼?」

「知道。」她月兌下腕上的一對玉環,摘下頭上的金釵,甚至是耳垂上的一對玉墜都一並取下,平靜淡定地放到他的龍案上。「我願攜傾國之富而來,孑然一身而死。陛下若有誠意,便請下詔。」

他不得不為她的舉動所動容。

陳燕冰,如今北燕國唯一的王位繼承人,卻是個不足雙十年紀的女孩子。如此膽識、如此魄力,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寬容?

投身侍敵是為安身立命,還是為日後報滅國之仇?

北燕的財富的確像不能抗拒的美酒誘惑著他,但是除此之外,對于這個女人也不能小覷。

他怎麼忘記,曾有人對他說過︰「北燕若是曾善用她,不會如此輕易地被我們打敗,天府若小看她,也許我們就會是日後的北燕。對她,不能殺,只能用,因為她的智慧遠勝過她帶來的財富。」

沈慎遠沉吟良久,慢慢伸手去拿筆架上的毛筆,盯著陳燕冰,他似笑非笑地開口,「朕答應你這兩個要求,不僅如此,朕還會給你一個驚喜。朕希望你也能信守承諾,安分守己地待在天府,這樣才能真的救你的子民,和你自己。」

她暗暗輕舒一口氣,乖巧地回應,「是,臣妾會自識身分,不與後宮眾位姊姊爭寵,給陛下徒增煩惱。」

「用詞改得倒挺快。」沈慎遠呵呵一笑,「不過你不用妄自菲薄,因為你不用和那些『姊姊』爭寵的原因,倒不是由于朕不會寵你,而是朕現在要給你的這個地位,不需要你對著她們卑躬屈膝,自貶身價。」

他振筆如飛,在一卷黃綾上快速書寫好一道詔書,並鄭重蓋上玉璽,交給司禮太監。

「拿去給公主看過,若無異議,明日起,公告七國!」

司禮太監鄭重其事地將那道詔書交到她的手上。

陳燕冰垂下眼,一字字細細去讀,剎那間,即使是自視素來冷靜的她也不禁雙手微微顫抖,只因上面寫著——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北燕公主陳氏燕冰,雍容嫻雅,貴極七國,明理大義,性和淑德,朕今昭告天下,願奉其中宮之位,金冊鳳印,望其內示六宮母儀典範,外弘兩國交好之情。世代永睦,賢德名傳,是為大悅。欽此。

從北燕公主到天府帝國的皇後,陳燕冰的身分改變,居住的皇宮改變,七國的形勢也就此改變。

冊封陳燕冰為後的同時,沈慎遠也正式下詔公告七國,即日起,北燕的土地和臣民正式歸屬于天府帝國,也就是從這一天起,七國已成歷史,變成六國了。而北燕國暫時被劃分為天府帝國的一個郡,國名變成郡名,吃穿住用皆可沿襲舊制。

第1章(2)

沈慎遠對待陳燕冰的態度,從表面上看,似是無可挑剔。他在宮內劃出約三畝大小的空地,大興土木,修建皇後的宮殿,取名飛燕宮。

這樣的結果,讓陳燕冰松了口氣,卻在皇宮中掀起軒然大波。沈慎遠諸位妃子早對皇後之位覬覦多年,彼此勾心斗角,無所不用其極,萬萬沒想到會被一個亡國公主搶去這光鮮亮麗的頭餃。

幾位妃子難得有了共識,斷然不能便宜這個新皇後,至少要登門給她找些晦氣才好。

她們盛裝打扮一番,前呼後擁地來到飛燕宮門前。這飛燕宮工期短,但因為用了最好的木料和工人,所以在兩個月之內就迅速建成。

此前,陳燕冰一直和自己的隨侍居住在帝都的驛站內,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很少入宮,眾位嬪妃根本沒有和她見過面。

冊封大典昨日剛過,今日眾位嬪妃按例也該來拜望新後。每位妃子雖然來勢洶洶、咬牙切齒,不過手上也帶了些賀禮充樣子。

到了飛燕宮前,眾嬪妃首推張貴妃為首,「姊姊,咱們姊妹之中你跟著陛下的時間最長,又最得寵,一會兒見了人,可千萬不能矮了氣勢!」

「就是,陛下封她為後不過是看重她帶來的那些金銀珠寶,否則一個亡國的公主,不殺她已是天大的恩惠了。」

張貴妃今年剛剛三十,因養尊處優,生美,最喜艷色,看上去嬌艷如花,貴氣逼人。听著幾位妹妹替自己打氣,也將平時和眾人爭寵時的那些不愉快都暫時收起,趾高氣揚地說︰「好,一會兒我進去你們都不要說話,看我的眼色。」

于是眾人簇擁著張貴妃一起進了飛燕宮,飛燕宮的太監總管張福見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位娘娘,陪笑著挨個請安,「貴妃娘娘好,安妃娘娘好,宋妃娘娘好,李貴人好,王貴人好……」

張貴妃懶得听他嘮叨,便擺手問︰「皇後娘娘呢?咱們姊妹今天難得湊齊,是為了給皇後娘娘請安來著,她不出來迎一迎我們嗎?」

「皇後娘娘剛起身,還在梳洗,請各位娘娘稍等一下……」

「喲,太陽都升得這麼高了,她一個皇後怎會起得這麼晚?咱們姊妹可是都跟著陛下的作息行走坐臥,不敢有絲毫的差池,萬一哪天皇上早上起來巡宮,咱們還沒有起身,不是要惹陛下生氣嗎?」

王貴人年輕,快人快語,搶著出頭表現一下。

張貴妃瞪了她一眼,「本宮剛才說了什麼?你都忘記了?」

她這才想起自己似有搶張貴妃風頭之嫌,忙尷尬著後退回到眾人之中。

張貴妃抬了抬下巴,續道︰「既然皇後娘娘還在梳洗,我們就站在這廊下等候好了。」

他並非陳燕冰的人,在這宮中待了十幾年,什麼人情世故不懂?今日這些娘娘分明是來給新皇後下馬威的。

于是張福巴結著說︰「貴妃娘娘,這天氣正值暑熱,哪敢讓各位娘娘在這麼熱的地方等著?旁邊的廂房通風涼爽,奴才再端些水果過來給各位娘娘解暑解渴,待皇後娘娘梳洗完畢,奴才就將各位娘娘引領過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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