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楚敬拉里拉雜說了一大堆,總歸一句話︰他不同意解除婚約,就是這麼簡單。
「你是來搞笑的嗎?」她不知道他為了什麼而來,但如果是想勸她回到他身邊,手法也太拙劣,簡直比剛出社會的小毛頭還不如。
「這不是搞笑。」他搔搔頭,不知道該怎麼道歉。「我只是想告訴你,阻擋在我們前方的障礙已經清除,你沒有理由再待在這里。」
「障礙?」他到底在說什麼?
「就是我媽。」他深呼吸,難過地解釋。「我媽之所以會知道我們假訂婚的消息,是因為陳媽躲在門外偷听我們的談話,然後把一切都告訴我媽,她才有機會破壞我們。」
「原來如此。」想不到梅莉莎還在他家安插眼線,真是個可怕的女人。
「所以你知道錯怪我了吧!」他以為已經雨過天青,語氣開始變得自大。
「這一切全怪你太沖動,差點造成無法彌補的錯誤。幸虧我們還有機會導正錯誤,你趕快收拾行李跟我回台灣,公寓方面我會派人過來處理,所有損失都由我承擔,靜書那邊也由我出面解釋,一切事情都會回到原點。」然後everythingisfine,世界多美好。
這是樊楚敬打的如意算盤,乍听之下,沒有任何不合理的地方。畢竟這件事從頭到尾就是一場誤會,現在誤會冰釋,當然也就盡釋前嫌,然而馮深深一點都不這麼想,這個混蛋甚至沒有提過任何一個「愛」字,只會說滿嘴的法律條文!
「帶著你的小抄——不,帶著你的網路列印資料滾回台灣,這次我們徹底玩完了!
正當樊楚敬滿心歡喜,準備帶回未婚妻,馮深深卻突然發火,嚇了他一跳。
「深深?」她瘋了嗎?都已經跟她說不是他的錯,她怎麼還堅持解除婚約?
「我以為自己不可能更討厭你,但我錯了,你滾得越遠越好,最好一輩子都不要見面,免得我氣死!」她以為他在乎自己,才會不遠千里追來紐約。她期望听見他說愛,不然退一步說喜歡她也好,可是他什麼都不願意說,只是再三強調是誤會,誤會個頭啦!她過去那麼迷戀他才是一場誤會,幸好她已經看清。
「深深,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想到我居然從十五歲起就喜歡你,就想挖個地洞鑽進去,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傻瓜,去死!」罵他還不夠,馮深深進一步向他丟橘子,丟得樊楚敬滿頭包。
「深深!」
「幸虧靜書姊安排我來紐約進修,讓我開了眼界,才知道學習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才知道自己有多傻!」過去她就是太不懂得學習了,才會一直陷入對他的迷戀之中,從現在開始,她要擺月兌他,擺月兌樊楚敬這個不懂愛的臭男人。
「你該不會真的想留在紐約吧?」樊楚敬還是不懂得自己做錯什麼,他都已經表現出最大誠意了,但她還是一意孤行,到底有什麼毛病?
「你猜對了,我就是想留在紐約。」她要進修,要忘掉天底下還有他這麼一號人物,他遲鈍的程度,連兵馬俑都自嘆弗如。
「你不要跟我開玩笑,幾個月前你還追著我跑,一直吵著要跟我發生桃色關系,現在說翻臉就翻臉,你不覺得太快了嗎?」樊楚敬也火大了,認為她蠻不講理。
「那是因為那個時候我還沒來到紐約,不懂得學習的可貴,現在我已經看清自己過去的行為有多幼稚,我的生命不應該只浪費在你的身上,還有更多的事可做!」
換句話說,她的心意已決,任何人都說服不了她。
「你的意思是我們完了,對嗎?」他無法相信她的轉變,但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
「對。」她咬緊下唇,揮劍斬情絲。
「我懂了。」這次她做得夠絕,斬斷情絲的力道剛剛好,他的心,都被砍傷了。
「我已經明白你的意思。」到頭來,他像個傻瓜。「你放心,這次我是真的死心,以後我不會再來糾纏你了,你好好學習。」
樊楚敬特別在最後那一句話加重音,既似嘲笑她,又像諷刺她,竟然拿學習來當擋箭牌。
馮深深的背脊挺得直直地,怕自己會在他轉身離去時忍不住求他。這次,她決心要愛得有尊嚴,就算會留下遺憾,她也會自己承受。
「阿勒,Jeffery,你也來紐約啦?」
要死不死,樊楚敬剛要出門,許皓白就推門進來,于是他更加憤怒。
「這就是你所謂的學習?」樊楚敬恨恨地看著馮深深,以為許皓白就是她堅持要解除婚約的原因,她也懶得說明。
「隨你怎麼想。」她聳肩,刻意表現出不在乎,果然更加引發樊楚敬的怒氣。
他用力地甩上門,兩人長久以來的糾纏也隨著這聲巨響劃上休止符,再也不會有所交集。
「他好像誤會我了,真的沒關系嗎?」許皓白將入學許可交給馮深深,馮深深接過文件,疲倦地回道。
「沒關系。」她倚在窗邊,俯視正在打開計程車門的樊楚敬,他看起來非常憤怒。
「真的沒關系……」她的少女夢已醒,雖然不是最完美的結局,卻只能接受。
第十章
距離正式注冊還有幾天,馮深深特地撥電話跟丘靜書聊天。因為開學以後,她會變得很忙碌,而且紐約跟台北時間相差十二個小時,想再像這樣不受拘束的聊天不容易,姊妹倆于是趕緊把握機會大聊特聊。
幸虧現今的網路發達,skype這東西又非常好用,就算她們聊到天亮,也不必付半毛錢,不過先決條件是她們必須同時上線,而這一點都難不倒她們,因為丘靜書是夜貓子,越晚精神越亢奮。
「小姐,別聊得太晚,明天還要上班。」
問題是她有個鐵的紀律的老公,就算她有意聊到天亮,老公也不允許,丘靜書只得挑重點講。
「對了,差點忘了告訴你一件事。」丘靜書拿出馮深深交給她的包裝紙,一會兒放左手,一會兒又換到右手的把玩,心想這玩意兒真是有意思。
「什麼事,靜書姊?」因為還沒有安裝視訊設備,所以馮深深沒辦法看見丘靜書的動作、表情,但依稀听得見她折弄包裝紙的聲音。
「就是你拜托我買的太妃糖啊!現在這個牌子缺貨,代理商說要過一陣子才會再進口,問你要不要換別的牌子試試?」丘靜書拿起黑色燙金包裝紙,怎麼也看不出特殊之處,然而馮深深只鐘情這個牌子。
「缺貨,怎麼會?這個牌子很老了耶!」從七年前某位神秘人物將它塞進她的手心就已經存在,是滿有名的牌子。
「就是因為老,才危險。」丘靜書回道。「現在是什麼狀況你又不是不清楚,產品日新月異,幾乎每天睜開眼楮,世界就有不同的變化。況且太妃糖也不是太普遍的糖果,國人的接受度也沒有那麼高,再加上你喜歡吃的這個牌子的價格也挺高的,我還怕代理商不願意再進口了呢!」
這真是個空前的大危機,對于習慣靠它穩定心情的馮深深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噩耗,她再也吃不到同樣廠牌的太妃糖了。
「沒關系,我在這里的超市找找看,總有一天會被我找到。」紐約有那麼多家大型超市和糖果專賣店,沒有理由找不到同一個牌子的太妃糖,她絕不會放棄。
「你啊,真是執著。」丘靜書搖搖頭,拿馮深深固執的個性一點辦法也沒有。
「不過,看見這張包裝紙,倒讓我回想起一件有趣的往事。」丘靜書一面把玩包裝紙,一面拿起桌上的可樂猛灌,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打算聊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