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龍幽心 第32頁

「我沒有犯罪。」奇怪,神父今天好像有點喘,呼吸極不順暢。

「但你剛剛說你犯罪,是不是又和人械斗,這次又死了多少人?」金神父是個盡責的神職人員,他甚至還幫忙記錄那些不幸死去的靈魂,只要一有空就幫他們祈禱。

「我說我有罪,並沒有說我犯罪。」這兩者有很大的不同。

商維鈞糾正神父的話。

「隨……隨便啦!」上帝原諒他,他居然讓外人進到告解室,跟他擠成一團。「你有什麼罪?」

拜托,不要再擠了,他快不能呼吸了。

「我愛上一個我不該愛的人。」

隨著商維鈞這句話落下,不能呼吸的人突然變多,每個人都想知道答案。

「老天,維鈞!」金神父第一件事就想到犯罪上。「你該不會是愛上有夫之婦吧?」上帝不會原諒他的。

「我確實是愛上了有夫之婦。」

商維鈞這一句話一口氣扼殺了三個人的呼吸︰金神父、程語靈和葉疾風。

「我愛上了自己的妻子,雖然我明知道不該愛她。」

呼!

再隨著商維鈞這句話,三個人同時松一口氣,他可真會吊人胃口。

「你為什麼不應該愛你的妻子?你們在上帝的見證下結合,你本來就該愛她。」不愛才不合常理。

「但是她太純潔、太脆弱,我怕會傷害她。」所以只好把她推開。

「如果你真的怕她受傷,當初就不該娶她。」這句話是在受到程語靈的威脅下,金神父代替她問的,答案很令人滿意。

「我太喜歡她,忍不住想佔有她。」他是個無恥的大壞蛋。「當初我也考慮過,遠遠地看著她,在一旁默默照顧她就好,但我的意志力似乎沒有自己想像中來得強。」到頭來還是玷污了她的純潔。

「愛情本來就很難克制,這並不代表你有罪,你只是听從你的心,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上帝會原諒你的。」神父雖然沒結婚,但听了幾十年的告解已成了心理專家,所以商維鈞才會這麼喜歡找他。

「我懷疑,神父。」商維鈞苦笑。「我做過太多的壞事,現在這些報應就要發生在我身上,我真的好痛苦。」

這是自金神父打從听商維鈞告解以來,第一次听見他說痛苦,以往他頂多把他做的壞事統統說出來,然後拍拍走人,將痛苦留給金神父承受,所以金神父才會這麼害怕听他告解。

「也許,咳咳!」不要一直推他的肩膀。「也許事情沒有你想得這麼悲觀,你應該更樂觀一點。」

「我沒有辦法樂觀。」商維鈞笑容滿是諷刺。「如果只是我一個人受苦也就罷了,但我一想到會連累到我的妻子,我就無法忍受。」

「你這麼愛你妻子?」听到這里,連金神父也動容,程語靈早已哭成淚人兒,只是強忍著。

「我非常愛她,雖然她並不知道。」他的聲音听起來好憂傷。「為了保護她,我不得不跟她離婚,因為——」

「嗚……」

突然自隔壁傳來的哭泣聲,突兀地打斷商維鈞的告解。

怎麼回事?

他用力站起來,走到隔壁打開門一看——他的妻子和兄弟連同金神父都擠在小小的告解室,偷听他的心事。

他的臉倏然脹紅,氣得當場轉身走人,程語靈連忙追出去。

「維鈞!」她邊哭邊喊邊跑,跌跌撞撞地跟在商維鈞的後面。

「維鈞!」她一個不小心跌倒在地,小臉都弄髒了。

商維鈞嘆口氣,轉身走回到她身邊,蹲下來幫她擦臉。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他的眼里充滿了關心。

「維鈞!」她哇一聲,沖進他的懷里。他被撞跌坐地上,不知該拿他懷里的小人兒怎麼辦,似乎從他們相遇那刻起,他就不停在做選擇。

「為什麼不跟我離婚,為什麼?」他只是想保護她遠離危險。

「你才是為什麼不跟我說明你的感情,害我一直猜。」猜他到底為什麼跟她結婚,猜他到底愛不愛她,猜他為什麼要推開她,好多好多。

「我沒有辦法說明,你太小了。」這個理由听起來或許很可笑,卻千真萬確。「你是如此年輕,相較之下,我就像個老頭子一樣,怎麼跟你說呢?」

「胡說,你一點都不老,你才二十九歲。」剛過生日。

「跟你相比,是老了。」整整大她十歲。「正因為你太年輕,許多事我只能瞞著你,不告訴你——」

「就像你不讓我知道,其實是你要葉大哥送我去育幼院的,對嗎?」她並沒有他想像中那麼年輕不懂事,別看不起她。

「小靈……」

「我覺得自己很可悲,愛上了殺害我全家的仇人。」她的心情一直很復雜,現在仍是。

「小靈……」

「更可悲的是,我竟然不覺得抱歉。」這才令她痛苦。「我無話可說,只能以當時我還太小當做借口。」她已經找不到別的理由。

「我唯一記得的是你的戒指,我昏迷時緊緊拿在手中的也只是你的戒指,你知道這代表什麼意義嗎?」

商維鈞搖頭。

「這代表我們生來就要在一起!」而他居然要趕她走。

「小靈。」

「我不要離婚,我不要!」她像抓住啊木一樣緊緊抓住他。「無論有多危險,我都要在你身邊,不要趕我走!」

她情願被槍打死,也不要抱憾終身。她的命是他留下來的,他有義務照顧她一輩子,她跟定他了。

「小靈……」

「我不要離婚,我要跟你在一起!」他們的姻緣是上天注定的,他沒有資格否定,還輪不到他。

「好了,你不要哭了。」他知道自己自私,對不起。

「維鈞?」她仰頭看他,眼淚鼻涕頭發全粘在一起,說有多惡心就有多惡心,但他一樣愛她。

「我們——不離婚了。」他會再想其他辦法。

聞言,程語靈欣喜若狂,索性整個人跳上商維鈞的大腿,捧起他的臉瘋狂地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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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萬家燈火閃爍,七彩霓虹點綴上海成為不夜城。上海的夜是如此美麗,也如此罪惡,教人無法移開視線。

站在飯店的制高點,凝視腳底下的大上海。商維鈞記得他很小的時候,也曾經像現在瞬也不瞬地看著腳下那萬家燈火,向他父親保證,一定會成為上海王。

「在想什麼?」程語靈剛洗好澡,頂著一身香氣走到他身邊,和他一起欣賞上海的夜景。

「在想過去。」他眼神迷蒙的回憶道。「我曾經在差不多高度的地方,向我父親保證我一定會繼承他的志向,成為上海王。」掌管整個黑社會。

「你已經做到了。」幾乎。

「還差得遠。」長大以後,他才知道這個宏願有多難達到,他用了半生的自由和精力,也只達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他考慮交給比他更適合的人,不過這得問問她的意見。

「其實我覺得你已經做得夠好了。」山海會日益強大,都是他的功勞。

「是嗎?」他的笑容有些苦澀,總覺得自己做得還不夠好。

「當然是。」在她眼里,他永遠是最好的。「只是,我有個疑問。」

「什麼疑問?」他好奇地看著她。

「成為上海王做什麼?」這就是她的疑問。

「呃……」被她這麼一問,他臨時也找不出答案。

「所以我就說嘛,那是個沒有用的東西。」上海王。「如果爬到那個位子,所換來的只是空虛和寂寞,你為什麼要它?」

她可以看見他眼中的空虛和寂寞,那是用再多的金錢、再高的地位都填不滿的,不如安安分分的過日子,還比較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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