幣上手機,他抱歉地看向小慧。「對不起……」
「點點在找你?快去吧!」她刻意微笑,展現理解。
鈞璨揮手再見後,很快離開。
望住他的背影,小慧低頭,寂寞現身。人吶!真是寵不得的生物體,才多了朋友就適應不了孤寂。
小慧搖頭。宋鈞璨是點點的未婚夫,友誼對他們而言已不適當,她怎能期待些什麼?
心情沉重,沒有朋友相伴,她還是想爬高樓,還是想把沉重留在樓下,讓它尋找新宿主。
轉身回房,把鈞璨給的桂花倒入紙袋里,攬入口袋中,她出門,從安全梯往頂樓方向跑。
站在頂樓,迎風仰望月光,風吹亂她的長發,微笑里有一絲淒涼。
她鼓舞自己,很棒了,至少今夜,她有甜甜的桂花香;至少今夜,她學會應付沉重的妙招,這招……比歷行的「拳擊手」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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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歡她,不需要更多的確定;而她喜歡他,不用言語,即使他是個矛盾的綜合體,即使他的五官嚴肅,卻有對不稱職的溫柔眼楮,即使他惹火她的功力可以拿諾貝爾獎……她依然喜歡他。
寒假過後,老師開始在黑板上倒數計時。聯考即將來臨,同學們的皮繃緊,大家唯一的幸福是偶爾可以看看歷行的藍眼楮,幻想些不可能發生的宮廷奢華,緩和象牙塔里的悲哀氣息。
小慧認真考慮想念的科系,但她和歷行討論未來出路時,他卻心不在焉。
外公堅持歷行到美國完成大學學業,他不肯,可是母親希望留在親人身邊,母親的意願讓他左右為難,他可以不理會外公,卻不能不在乎母親,父親往生後,照顧母親是他最重要的責任。
「怎麼啦?你怪怪的。」小慧在他眼前揮手。
「沒事。」他拉下她的手,握在掌間。
「沒事才怪!說吧!是朋友的話,一起分擔。」
小慧敲敲他的額。請給她能看穿人心的放大鏡,她要把他的煩惱一次看夠。
「‘朋友’真是好用的名詞!」
他拉下她另一只手,一樣把它包裹掌中。
白歷行和游潁慧不再只是朋友,兩人心知肚明,不過他們太年輕,不急著用愛情拴起彼此,他們有著年輕人的把握與篤定,誠摯相信,兩人未來終將牽系。
「好酸!你在諷刺我嗎?」小慧揚眉。
「我有沒有說過,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女生?」歷行笑出滿眼溫柔。
「說過一百次了。」
「聰明女生,你是對的,我的確在諷刺你。」揉揉她的發,他奇怪,小慧怎麼曬不黑?
「為什麼諷刺我?朋友不是可以無限制刺探對方隱私?」她明知故問。
「不是無限制,分享要有條件。」勾起她的肩,擁她入懷,他喜歡她軟軟的身體和軟軟的香氣。
「哦!原來……我們算不上真正朋友。算了!不想說,不勉強。」別開頭,抽回手,她佯裝發怒。
「別生氣,我還沒作決定,等決定之後,第一個告訴你。」
「我會第一個知道?」
「對,有什麼比朋友更重要?」他又酸了,不過這回的酸,濃度正好。
「好吧!既然是朋友,好東西要和好朋友分享,喏,給你。」
她給他一個福袋,紅色福袋里裝了海鹽和他的生辰八字,福袋外面有五個串在一起的小玉環和流蘇。
「我媽媽替你拿到文昌帝君廟過爐了,戴這個上考場,保證你心想事成。」
「這是幸福符?」
「對,中國式幸運符。」她指指玉環說︰「這叫步步高升,戴了這個,我們的成績會一天比一天進步。」
「你也有?」
「當然,考大學的只有你啊?」說著,她從書包里拿出自己的步步高升。「約好!幾個月後,我們在台大相見。」
「你真有自信。」
「有自信不是壞事,媽說,考前她會準備蘿卜、甘蔗、芹菜、包子、粽子,帶我們一起到廟里拜拜,媽說白媽媽對這種事肯定外行,所以一切包在她身上,我的哥哥們經過文昌帝君加持,每個都考上第一志願。」
對她來說,聯考是大事,她沒想過,聯考對歷行而言,不像對她這般重要。
歷行微笑。「我爸爸教過我一個方法。」
「什麼方法?」
「踫到沮喪或不如意時,躺到地板上,從一數到十,然後奮力跳起來。」
「做什麼呢?」
她沒听懂。好好的在談聯考,怎跳到「沮喪」、「不如意」?難道他對自己沒信心?他的實力比她強啊!就算意外,也不會差到哪里。
「像拳擊手一樣,即使被打倒在地,利用短短的幾秒鐘休息,當再次躍起時,竭盡全力創造新局。」說著,他做出拳擊手的動作。
她凝視他,不語。
「要不要試試?很有效的,每次踫到挫折時,我躺下、數十秒、跳起來,便覺得自己充滿希望。來,我教你。」
他拉她坐倒在地面上,他躺下、她沒躺,他嘴里數著一二三,她眼楮泛上憂郁。
他停止讀秒,她居高臨下看他,幽幽問︰「為什麼我們會沮喪?」
「世事不盡如人意。」他說。
「你在擔心聯考嗎?」
她打算等他回答Yes後,就用力朝他肩膀拍下去,罵他庸人自擾,然後大力保證他一定會考上全台最高學府。
可是他沒正面答復。
「說啊!你到底在擔心什麼?」她催促他。
「說不定我們不在同一所學校,說不定畢業之後,見面機會變少,也說不定有什麼意外在前面等……說不定的事太多,我要你記得,當你挫折、不順利的時候,試試我的方法,再跳起身,你又是女斗士游潁慧。」
「為什麼你有那麼多的‘說不定’?有什麼意外在前面等?為什麼你預言我會挫折、不順利?」
她越問越心虛,似乎真有事情即將發生,而她不知道,也無從預防。
她沒哭,只是心虛,但她的惶惶然已教他不忍。
「我不過講了‘說不定’,說不定意謂著不見得會成真的事……」他企圖解釋,卻越解越亂。
「可不可以不要‘說不定’?可不可以把意外刪去?」她追著他問。
直覺地,他想說「可以」,但終究沒出口,給了希望又給失望,不人道。
「不行嗎?一定要有很多‘說不定’、很多‘意外’?我一定要挫折沮喪?一定要試試你的方式?」
他別開頭不答。
轟地,重槌敲上,她知道不對,至于哪里不對,他不說,她猜兩千回也猜不出正確答案。
他背過小慧,他的背影教她恐慌,拉拉他的衣角,他不回頭。
小慧嘆氣,沒轍了,她自身後環住他的腰,臉貼在他背上,把手插入他掌中,輕輕握。
經過很久很久,他說︰「小慧,你知不知道Aloha除了哈、再見,還有什麼意思?」
「不知道。」她在他背脊問搖頭。
「還有‘我愛你’。」所以,他白天、夜里,趁機對她說過好多次心意。
「是嗎?」
原來還有我愛你啊!那麼以後,她也要學他,天天都說Aloha,Aloha成了他們的專用暗語。
Aloha、Aloha……他愛她、她愛他……
「游潁慧,Aloha。」他說。
第五章
吹一夜風,小慧感冒了。
打電話去「長春藤的下午」請假,默默二話不說,把店門關上,三個女人擠到小慧家里,把她拉去打針看醫生,折折騰騰,直到小慧抗議,她們才離去。
連睡幾個鐘頭,她迷迷糊糊睜開眼楮,聞到一股飯香。是媽媽在熬粥?不,是她在作夢!這場病把她變成愛睡覺的默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