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說。」
「我們回台灣三個月,鈞璨和點點的約會不超過十次,而且有兩次爽約,點點心里不舒服,當面問他,鈞璨回答︰‘小姐,我忙得很,你知道成立一間新公司有多少事要忙?’
他忙嗎?不盡然,再忙,他都能抽出空到隔壁,找你聊天,這點不需要我多解釋吧?你們一說起話就沒完沒了,好幾次,還要我上門‘善意提醒’。他有時間替你種桂花、有時間替你上誠品挑書、有時間陪你逛超市,卻沒空和未婚妻吃頓飯。現在,請再告訴我一次,你仍覺得,你們只是朋友?」
「你在指控我,剝奪點點和鈞璨的相處時間?」
「我不是指控,是陳述事實,若我有說錯的地方,你可以指正我。」
指正?不,她無言,他說的全是事實。
「我知道感覺難以控制,何況你們有共同的興趣和思想,也明了人與人之間常有著難以理解的緣分,也許是緣分催促你們的相知相惜,也許緣分讓你們像磁石,彼此吸引,可是,你真的想這樣繼續下去嗎?你可以不顧點點的傷心,成就自己的愛情?」
他在說什麼呀?哪里來的愛情?她沒想過成為第三者。
「我不知道你們發展到什麼程度,但我很清楚,再往下走,你們都會受傷,你想看到這樣的局面?」
他是對的,即使話剌耳,可她該死的不能不苟同。
「我該怎麼做?拒絕鈞璨上門?」小慧問。
「你拒絕不了他。」他不是沒看過她的拒絕,但他更相信鈞璨的執拗與堅持。「我們當男女朋友吧!清楚狀況後,你不必費心拒絕,他自會死心。」相信鈞璨的執拗與堅持之外,他也相信他的責任道德與兄弟情誼。
能嗎?她能和宋希壬當男女朋友?小慧自問。
「你反對?」
在找不出更好的辦法前,她能反對?
「不說話,我當你同意了。就從現在開始,我陪你過個熱熱鬧鬧的生日,我們去吃大餐、買禮物,表現得像一對情侶。然後……」希壬放開胸前的手,把手搭到她身上。
「然後?」她對著他的眼楮問,他沒有藍眼珠,但黑色瞳仁里流露誠懇,他真的想和她交往?
「說不定你會發現,我並不如你想象中那麼討厭。」
「你並不喜歡我,不是嗎?」小慧問。
「你美麗聰慧,身材好、皮膚好,更棒的是你會煮一手好咖啡,我沒道理不喜歡你。」他用微笑蓋過眼底苦澀。
「你不喜歡我,但擔心我和宋鈞璨交往太過,影響他和點點的感情,對不?」她一針見血。
他訝異于她的觀察力。
「你想保護點點,或者說……點點才是你喜歡的女生?」她隨口猜猜,卻猜得他臉色發白。
讓死的女人!懊死的敏銳!
裝出若無其事,他用大笑掩飾,回答︰「我為什麼要保護點點?她是鈞璨的未婚妻,保護她是鈞璨的責任,與我無關,我只是不願有人受到傷害。」
多高貴的情操呵!為了擔心有人受傷,自願奉獻犧牲,這種狗屁話,希壬連自己都難以說服。
他望她,全力發揮演技;她望他,企圖尋找謊言的蹤跡。這樣的四目相望,看在外人眼底,還以為是戀人間的深情款款。
「若之前我對你的追求表現得不合格,那麼請相信我的心意,我是真的喜歡你,也許還談不上愛情,但假以時日……會的。」
如果他得「真的」喜歡游潁慧,才能確保點點的幸福,他保證,自己將做到滿級分。
希壬的演技太好,小慧被說服了。
「倘使我不喜歡你呢?」
「那麼,給我一點虛情吧!一天一點,虛假早晚成真。」
「我沒有你的樂觀。」
「不試試就放棄,你太沒有企業家精神。」
她沒想過當企業家,至于精神……更別提了!
「走吧!我們去過生日。」他搭起她的肩,表現得像個男朋友。
一頓五星級龍蝦大餐,她只掀了掀龍蝦的胡須,打結、拆開、打結又拆開,那兩根須真經得起折騰,這是希壬吃過、最痛苦的一餐。
他帶她逛百貨公司買禮物。
名牌店里,她冷眼看周遭女人,問他︰是人體彰顯了衣服的高貴,還是衣服高貴了人們?
他答不出,她笑說︰「高貴不過是表相,人們之所以愚蠢,就是太過迷信商人創造出來的虛偽。」
希壬怕被圍毆,而圍毆原因是女朋友太聰明,于是,他急急忙忙帶她逃離名牌店。
在鞋子專櫃間,她搖頭表示不明白,為什麼把動物皮套在腳上,會讓人顯得不凡,而不是殘忍血腥?她的疑問句讓店員傻眼,也令希壬哭笑不得。
最後,在鑽石精品店里,她對店員問︰「你有沒有看過血鑽石?」「注︰那是李奧納多主演的電影,講述非洲人為了開挖鑽石,悲慘不人道的事跡^
聰明的希壬馬上拉她離開,她無心創造愛情,他心知肚明。
只不過呵……他怎能輕易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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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抽掉她手中的化學課本,揉亂她黑壓壓的秀發,笑著說︰「這種念書方法,會把人念笨。」
「你的話拿去告訴教育部長吧!說服他別努力把學生弄笨。」小慧搶回課本,月考對她而言,是重大事件。
「這是最糟糕的部分,歷屆的教育部長們在比賽,看誰有本事制造出最多的蠢蛋,我們是他們的業績,不管高不高興,誰教我們比人家晚生了好幾十年。」
小慧大笑,笑翻到床上,他跟著躺到她身邊。
小慧的單人床小小的,他高大身軀擠入,空間變得好小,肩並肩、手臂貼上手臂,他聞得見她身上淡淡的汗味,和發梢的茉莉香味。
窗外蟲鳴唧唧,夏蟬在枝高唱求偶舞曲,微風從紗窗往里吹,一陣一陣。
他很喜歡這種感覺,什麼都不做,單單和她並肩。
「將來……你也去當教育部長吧!」
「你要我去茶毒兒童青少年?我不做傷天害理的事。」
側過身,歷行支起頭。她的側臉很漂亮,清晰明白的五官,是雕塑家手下的完美產品,食指伸出,輕輕劃過她的額頭、鼻梁、人中、紅唇,最後停在她的下巴上,她的每吋肌膚都白得無法無天。
「不對,我要你去改變眼前的不合理,讓中學生有機會呼吸,有時間做的事情。」
「做什麼愛做的事情?」他湊近她,口氣曖昧。
「比如像現在,不讀書,放空……放空……」她推開他的曖昧。他想裝大野狼,還得看小紅帽肯不肯。
原來她同他一樣喜愛眼前。
「好,決定了,等你當總統,一定要提名我當教育部長,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你公民沒讀好,教育部長是行政院長提名的,和總統沒關系。」她學他,支頭側身,同他面對面。
「你連這種無聊東西都背得那麼熟,游潁慧,你完了。」他的食指往她額間一點,她受力,往後翻倒。
「我哪里完了?」小慧仰躺,問。
他翻到她身上,用狗爬式跪在她身體上方,居高臨下,笑容可掬說︰「你全身上下都被學校散播的毒素侵蝕,沒有一處完整,唉……病人膏肓,恐怕只有再世華佗才救得了。」
「哈哈!你才中毒呢!中那些哲學書的毒,道可道,非常道,倒行逆施、道貌岸然、江洋大盜……」
她高舉雙手雙腳,想學摔跤選手,將他摔得鼻青臉腫,無奈,他的體型比她大很多,羽量級大戰重量級,她毫無勝算。
沒有勝算的人通常會耍點小奸惡,所以,她伸出食指朝他腋下呵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