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動用鼎鈞的資金,投注在其他企業上。」他故意教勻悉看清自己的貪心。
「我不懂公司經營,假使我們結婚,公司自然由你全權負責,你想投資什麼企業,不需經過我的同意。」她答應得好慷慨。
「你父親不主持公司?」
冷淡望過,他不信她。
蔣士豪在商場上,是號了不起的精明人物,霽宇不相信自己可以輕易接手鼎鈞。
「我父親病了,醫生說他的時間不多,我無法為他做些什麼,只求他能安心離去,一個能被信任的女婿是他迫切需要、而我能提供的事情。」
勻悉父親是肝癌末期,初發現,醫生宣布只剩三個月性命。殘忍是不?他必須在三個月內找到接班人,接下公司和女兒,讓自己安心閉眼。
這麼快就掀開底牌?她真是個不懂談判的女人。
「你知道遺產稅嗎?也許你父親去世,付不出龐大的遺產稅,鼎鈞會讓國稅局接收。」他現實得可恨,但假使這個婚姻能成立,現實是絕對要務。
「十年前,我母親去世,父親就將所有的動產、不動產慢慢登記在我名下,如果我們結婚而你有需要,我不是小氣的女生。」她表達得夠清楚了。
他現實、她不懂現實,人人都說夫妻該互補,那麼他們將是最好的互補組合。
「意思是,和你結婚,我便擁有鼎鈞?」挑眉,他懷疑婚姻能讓自己坐擁龐大好處。
「是的。」
她不在意金錢,只要父親快樂、只要……勻悉望住霽宇,她但求有機會和月亮哥哥共歷人生精華點。
「你認定我會吞下餌?」
「我、我听徐秘書說……你缺錢。」這話傷人,她理解,但她不認為除了錢,自己有其他能力求君入甕。
霽宇下巴抬高四十五度,高傲,他不是個可以被傷害的男人。「願意貸款給我的銀行很多,我不見得非要出賣婚姻。」
「別說出賣……」
「不是出賣是什麼?」再進逼一步,他咄咄逼人。
「我會真心誠意待你,以對待丈夫的心情。我會當個好妻子,維護你、支持你,讓你不後悔這個有價婚姻,如果各方努力後,你仍然覺得不行,我不會逼你非陪著我走下去。」
讓步又讓步,她只求一個機會,下意識地,她壓壓衣領里的玉蜻蜓。
盯住她,半晌,他讓她的誠懇收服,他的高傲自尊,在她面前失去意義,別開臉,良知不允許他吞掉小紅帽。「你找別人吧!」
霽宇起身,不想她的純潔挑惹自己的罪惡。
「請不要走。」急拉住他的手,蔣勻悉哀求。
不找別人,她就要他了,不管他是否不甘情願,只要給她機會,她會盡力讓他不後悔。
回頭,霽宇發現兩顆淚掛在她頰邊,沖動地,他想伸手拭去。
不過,沖動只有一下下,隨即,他抽回手,搪塞敷衍︰「我有很要好的女朋友。」
勻悉怔住,原來如此,他有要好的女朋友……難怪不願意。
不明所以的苦澀染上舌尖,她舌忝舌忝唇,無意識的話出口︰「如果只有一年呢?」
「什麼意思?」
他問,勻悉才發覺自己提了多蠢的話頭,白痴!她怎麼會說出這種話,她該知難而退才對啊!
「意思是,我給你錢、給你公司經營權、給你所有想要的事物。只要你和我結婚,維持一年,一年後我們離婚,你恢復單身,行嗎?」
這些解釋更白痴了,沒有人會挖墳墓往里跳,偏偏在他面前,月亮哥哥裝滿她的思想空間,她就是會拿起鏟子,挖墳自埋。
「一年?」
所以,這是演戲,不傷自尊、不出賣自己?霽宇坐回原位,等她把話說得更清楚。
「對,就一年,結婚後,你住到我家,我們一起陪父親走過最後日子。等我父親往生,你想住哪里、想做什麼事,我都沒意見,等期約滿,你自動恢復單身。」走入白痴道,她非一路白痴下去不可,全世界再找不到比她更瘋狂的女人了。
「你不甘涉我的私生活?」
「不會。」
他指的私生活,是和女朋友之間的愛情?怎麼干涉?先來後到,愛與不愛的分野那麼清晰,她不至于笨到不自量力,更何況,錯在她,是她阻止不了自己的瘋狂行逕。
「鼎鈞由我獨自主持,你不加入公司業務?」
「是的。」那是她不熟悉的圈圈,勉強加入,對誰而言都是辛苦。
「我們在婚前先簽下離婚協議書?」他提出條件。
不信任她?勻悉苦笑,她還以為誠實正直是自己的人格特質。「可以。」
「好。你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越快越好。」父親的時間不多,她要珍惜每分每秒。
「後天?」
「我沒意見。」她勉強扯扯唇,做出「那正是我想要」的微笑表情。
「好,後天我們去公證,公證之後,我馬上入主鼎鈞。」
她的時間珍貴,他也一樣,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救回父親的公司,而犧牲的,不過是短短的三百六十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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勻悉身穿象牙白婚紗,幾十只蝴蝶在裙擺間隨波動跳躍,手握純白的海芋只有綠葉點綴。當結婚進行曲響起,父親坐著輪椅,同她攜手走過紅毯,淡淡的霧氣在眼底形成,身為新娘子,她沒有結婚的喜悅。
案親看勻悉,笑容揚起,他的女兒呵,大得可以為人妻、人母了。
「今天,爸爸很開心。」
「嗯。」點頭,她送給父親一個安心笑容。
時間相當匆促,但父親堅持給她一個像樣婚禮。
短短兩天張羅,原本的公證結婚變了樣,眾星雲集,鎂光燈閃閃,記者把這場婚禮形容成世紀婚禮,這點,她對霽宇很抱歉。
當勻悉父親把勻悉交到霽宇手中時,他欣慰、放心,女兒終生算是有了托付。
「請你好好對待勻悉,她值得你真心相待。」父親叮囑。
霽宇沒回答,他的合約里,沒有專心相待這條款。
包何況他很生氣,生氣她在起頭就失了約,說好公證結婚的,她居然搞出此番盛大場面,這下子,全台灣都知道姜霽宇為錢出賣自己。往後她的保證,還有幾分可信?
見他沉默,勻悉搶在前頭說︰「爸,霽宇會的。你該對我有信心,相信我會是個讓丈夫疼愛的好妻子。」
點頭,他讓醫護人員推回觀禮席。
婚禮進行當中,勻悉頻頻回首,她擔心父親身子撐不住。
霽宇冷眼旁觀。第一次,他相信蔣勻悉和父親感情深厚,相信她會為了父親安心,做出無知舉動,也是第一次,他有了一點點不願承認的心動。
禮成、宴會過後,在勻悉叮嚀下,徐秘書陪父親回家,勻悉和霽宇則留在飯店的蜜月套房里,度過他們的新婚夜。
他們沒有蜜月旅行的計畫,明天早上,她要陪霽宇進鼎鈞,將他介紹給所有員工,並在徐秘書的幫助下接手鼎鈞業務,霽宇答應過蔣士豪,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讓鼎鈞有突破性發展。
房間里,兩個陌生男女面對面,尷尬成形。
勻悉望他幾眼,最後,鼓起勇氣走到他身邊,認錯︰「很抱歉,我沒想過婚禮會這麼盛大。」
他沉默。
熱臉貼冷眼,咬唇,她轉移話題︰「要不要先去洗澡?明天還很多事得忙。」
霽宇一樣不語,轉身從行李箱中找出衣服。
同時間,門鈴響起,勻悉走到門邊,打開。
她沒想過,迎面的是一個教人措手不及的結實巴掌,熱辣辣的疼痛感貼到臉上,一陣眩暈,她忙扶住門框,穩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