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暗示什麼?」她笑得靦腆。
他看出來了?這男人真是精明得可以,在他面前,她簡直成了透明人.
「徐秘書向你告了什麼狀,讓你尋出這篇話來訓誡我?」慶功宴上,徐秘書在她身邊咬耳朵,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說你對員工太嚴肅。」
徐秘書說他表情太凶,每次開會都讓上台的人嚇得兩腿發抖,即使有再多的準備都不夠。
「我當然要對他們有所要求。」
他給獎賞很痛快,但他對員工的要求也不手軟,他只要最好的員工,不要次級品來濫竽充數。
「可逼急了,狗都會跳牆,何況是人。」
她反對他的嚴厲,人嘛,總要多鼓勵、多稱贊,才能締造佳績。
「事實證明,他們沒跳牆,反而展現更多潛力。」大手一扣,他將她的頭扣進他肩上。
勻悉閉嘴,他沒說錯,晚上有幾位員工走到她身邊,對她說,霽宇是他們跟過最能挖掘員工潛力的老板,還說跟他一起工作,刺激、冒險,而且很有成就感。
「你把公司交給我,就該對我的做事方法認同。」他下結論。
「我沒有不認同啊。」倚上他的肩,她愛上依靠他的感覺。
「我相信,只是擔心你耳根子太軟。」他意指徐秘書。
「你和徐秘書處得不好嗎?」
「他很嘮叨,像個老頭子,同樣一句話能夠重復八十次。」霽宇笑笑,從小沒有長輩叨念他,誰知進了鼎鈞,居然有這號人物來管他。
「你想換掉他?」
「不想,他雖然嘮叨,但會支持正確的事,他是個有遠見的男人,讓他當秘書太委屈。」只是眼前,他還不想讓徐秘書離開身邊。
「那就好。」勻悉松口氣,對她而言,徐秘書不只是秘書,還是家人,他能和徐秘書相處平順,她很放心。
「喜歡蒙哪麗莎的微笑嗎?」
才剛要談到電影部分,手機響起,霽宇順手接上。
「姜霽宇……爸……可能是慶功宴上太吵,進電影院又關機,才沒接到電話……嗯、嗯……怎麼會?好,我馬上趕過去……好……」
「怎麼了?」听見他口氣中的急躁,勻悉轉頭問。
「珩瑛心髒病發作,住進醫院里,我們去醫院。」說著,霽宇緊急扭轉方向盤,往路的另一端駛去。
「別擔心,應該不會太嚴重。」她試圖安慰。
「珩瑛很多年沒住院了,我不明白為什麼會搞成這樣。」眉心皺起,徐秘書說的嚴肅表情現形。
那麼擔心,他很疼珩瑛吧,唯一的妹妹,換了她也要焦心。
低頭,勻悉有些心慌,珩瑛的病和她有沒有關連?她想起那聲嚇人門響,想起屋里乒乒乓乓的重物落地……是憤怒引得她病發?
十指扭絞,她嚴重不安,怎麼辦?若真是因為她導致珩瑛病發……
在醫院門口下車,她跟隨霽宇急促的大腳步往前奔跑,他的腿好長,勻悉追得辛苦,壓住胸口,她氣喘吁吁。
進病房,珩瑛看見霽宇,撒嬌地伸出雙手,霽宇走到病床邊,她投入霽宇懷抱。
「霽宇哥……你為什麼這麼慢才來……」她嗚嗚咽咽哭訴。
「怎弄成這樣?醫生不是告訴過你,盡量保持情緒平穩?」抱住珩瑛,霽宇問。
「都是……」斜眼瞄見站在門邊的勻悉,她故意放聲大哭。「霽宇哥,你快叫她走,我討厭她、討厭死她了!蔣勻悉,你走開啦,我一輩子都不要看見你!」
眼見珩瑛情緒起伏,霽宇看看珩瑛再看看勻悉,拉開珩瑛圈住腰際的手,他拉起勻悉走到病房外。
「你在這里等我一會兒,別跑開,知不?」他觸觸她的發,叮囑。
「嗯。」勻悉合作點頭。
門關上,勻悉惴惴不安,她和珩瑛間的戰爭開始了嗎?這就是珩瑛要她後悔的部分?或者今天不過是序幕,未來還有更多難以應付的場面?
勻悉在長廊踱步,來來回回,她想不透珩瑛怎那麼討厭她,她想遍所有和珩瑛交手的場景,仍找不出原因,難道她們真的八字相克,難成親人?
腦里斷斷續續的,全是珩瑛對霽宇的依戀表情。
勻悉沒有大哥,不懂得是不是天底下的妹妹都習慣將嫂嫂當成假想敵,但珩瑛的佔有欲太強烈,已遠遠超出她所能理解範圍。
病房里,珩瑛投身在霽宇懷間,扳動手指,一項項細數勻悉的錯處。
「……不過是幾朵玫瑰花,她干嘛那麼生氣?人家要去泡澡,想剪幾朵玫瑰,她不但不準,還神氣十足,好像花房是她的、我們家也是她的,她以為她的錢可以買你,也可以把姜家全部買下!」她信口雌黃,無中生有。
霽宇不全然相信她的投訴,他太了解勻悉,她從不是頤指氣使的女人,頂多她是舍不得將綻放的生命受摧折。
他懂的,失去雙親,讓勻悉對生命分外珍惜,她不願摘花狎草、不肯踐踏螻蟻,她舍不得的不是物品而是生死分離。
「我央求她帶我和你們一起去看電影,那是在向她示好耶!也不想想,我從不對人低聲下氣,要不是她綁架你的心,要不是你提醒我,不可以對她太壞,我干嘛試著對她友善?可是她太驕傲,一口氣回絕,我當然會傷心生氣啊!」
珩瑛造謠,越造越順口,蔣勻悉不讓她好過,她何必對她手下留情?
霽宇輕拍珩瑛的背。
是這樣嗎?因為太生氣,引發病情?
為什麼勻悉不希望和珩瑛同行?她是不想珩瑛插入兩人中間,還是無論如何都跟珩瑛處不來?
「我說你是我大哥耶,她說我沒什麼好得意,你是她丈夫,她不準別人分享你!什麼話嘛,我們當了二十年的兄妹,她不過出現短短幾個月,就想一腳把我踢離開你身邊,我不服氣!」一面說,一面捶起棉被,她是真的氣壞了。
霽宇看看珩瑛,他了解,她或者任性驕縱,但絕不是有心機的女孩。
「就為這種小事,你把房間砸爛?」秋姨問。
秋姨嘆氣,她頭痛,這樣的女孩將來如何同人相處,怎不教人憂心忡忡?
「這不是小事,這是天大地大的大事,霽宇哥是我的,不管誰都不能離間我們。」她故意說得大聲,故意向門外的勻悉示威。
「勻悉是霽宇的妻子,她當然有權利和丈夫獨處,這不是離間。珩瑛,你二十歲了,應該懂事.」秋姨苦口婆心.
「你有什麼資格管我?你又不是我媽!」仰頭,珩瑛滿臉倨傲。
姜父欲言又止,霽宇搶先把話截下。
「好了好了,大家都別再說,珩瑛的身體不舒服,我們先讓她休息。」
「大哥,今天晚上我要你陪我。」說著,她愛嬌地圈住霽宇的脖子,不讓他離開。
考慮半晌,他同意,「好吧,你等等,我讓勻悉先回家。」
他離開病床,走出房外,門外頭,勻悉來回走著,她的焦心全寫在亂序的腳步中。
「勻悉。」
他低喚,她迅速轉身,迅速跑到他面前。
「珩瑛怎麼樣?很嚴重嗎?醫生怎麼說?」她匆忙問。
「沒事了,住兩天院就可以回家。」
「那就好。」松口氣,勻悉拍拍胸口。
「今天你和珩瑛鬧得不愉快,對不對?」他不主觀偏見,他要听勻悉親口說。
「對不起,我知道她身體不好,應該對她諸多包容,很抱歉,我沒做到對你的承諾,都是我的錯,我保證,以後再不會出現這種事。」
她的連迭保證,替珩瑛證明了她沒說謊,也證實勻悉的確該負一部分責任。
點頭,霽宇說︰「我想,今天的事不一定全錯在你,我相信珩瑛的態度肯定叫人受不住,但你要記得自己是大嫂,多讓她一點,若真的發生意外,誰都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