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痛嗎?」
「比較好點了。」
捧起他的臉,馥詞看見他鼻頭的紅點,罪惡感泛濫。
「對不起,我幫你涂點消炎保養品,再幫你進行最後一道程序——敷臉。」
「還有程序?我可不可以不要?」他想舉雙手投降。
「放心,敷臉很享受,不會痛。」
「真的?你會陪我說話嗎?」
他鼻頭的紅點提醒她的良知。「我會。」
馥詞拿來面膜,細心貼平,然後在他展開的寬寬手臂間躺下。
「馥詞。」他喜歡自己身上有她的體溫。
「嗯?」
「上次你提到林彩君的事,我打電話回家問過,所有人對張財生的評語都很差,我幫不上忙。」
「這種事誰都幫不上忙,能解決的只有林彩君自己。」馥詞了解。
「我認為是她選擇錯誤,不是所有婚姻都充滿悲哀。」
「也許吧,我听過成功例子,不多就是。」
「我在美國時,認識一位教授,他的妻子因糖尿病引發眼盲,他不放心妻子獨自留在家里,每天帶妻子上課,讓她坐在學生中間。下課大家同他的妻子閑聊,說她很厲害,可以聚精會神听講,因為老教授的課上得實在不怎麼樣。
教授妻子笑笑說,她幾乎可以接出老教授將出口的每句話,每听一次同樣的課程,她就益發理解丈夫在學術領域的專注和認真。」
「她很愛自己的丈夫吧!」
「我想是的,不過說起養兒育女那段,她提了許多和你相同的論述,只不過再回首,那段艱苦歷程中,甜蜜仍然佔據大多數。」
「是嗎?」
這個晚上,她在他懷里睡著,睡得安詳舒適。
馥詞很厲害,堅持做了五天菜。
所以照例,不用懷疑,餐桌上肯定有五谷米飯和健康生菜,不過宇文睿更聰明,他先在路邊買了香腸和蔥油餅。
以往這些東西他是不會去踫的,但他必須先滿足自己的,才能讓馥詞的飯菜荼毒他的食欲。
進屋,宇文睿才想出聲招呼,一只毛絨絨的東西居然從他腳邊跑過去,睜眼想看清楚,第二只小毛又自他腳邊穿梭而去。
不會吧……養小動物?
宇文睿的過敏癥要犯了,他討厭所有有毛的東西,他對毛類過敏,他憎恨會在他眼前奔跑的四腳動物,小從老鼠,大到長頸鹿,他都無法忍受,因此眼前的一貓一狗,也不在他的容忍範圍內。
呼……從滿屋子HelloKitty開始,到健康概念、做臉,現在馥詞用小動物來彰顯她的女人味。
救命,她為什麼不照小英的建議,直接跳到上床那一段?這樣會讓事情較Easy。
忍耐、忍耐,宇文睿告訴自己,再忍過幾關考驗,他會得償所願。
縮右腳、縮左腳,他試圖和兩只小動物保持最佳距離——
什麼?什麼是最佳距離?很簡單,大約是從南極到北極,或者兩兆箭距。
突然,體型較大的狗在追逐若干圈之後,逮到小貓咪的尾巴,獲得初步勝利;可是初生之犢不畏虎,小貓沒經過學習,不認識狗是它們貓類的宿敵,居然咪嗚兩聲,企圖博取同情。
狽不領情,汪汪汪,強者為王,弱者成寇。
「小睿睿不可以欺負詞詞,爸比回來會處罰你哦!」小狽的叫聲引出干涉法官,
說這些話時,馥詞噁心得想吐,伸伸舌頭,要是哪天,她變成自己正在扮演的這種女人,她會考慮,先去找片牆,把自己撞死。
小睿睿?詞詞?這兩個名字……宇文睿啼笑皆非,走進廚房——聲音來源處。
「馥詞……」
他習慣性地從身後摟住她,親昵的細吻灑在她頸間,節節高張的熱度,不是出自瓦斯爐上的炖煮排骨。
「我在做晚餐。」輕輕推卻,憑良心講,她不討厭這種接觸。
「你比晚餐可口。」
暖暖的氣體呵在她頸間,逗得馥詞咯咯笑不停。
「謝啦,你不怕我解讀成——我的晚餐比苦口良藥還難下肚?」
「我沒這個意思,起碼這幾天你的廚藝大有進步。」他公然說謊。
馥詞微笑,有進步才叫見鬼。
「對了,我今天用你的卡刷了小睿睿和詞詞。」關掉爐火,回身對他講話,馥詞不想錯過他的精采表情。
「你是指外面那兩只小東西?」
「小東西?很可愛的形容詞,對,就是它們。」點頭,加上得意,還怕整不到你?
「我不知道你喜歡小動物。」
「我也不知道,就像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喜歡小孩一樣,不過為了我們的婚姻,應該學習。」
呵呵,她看見他的嘴角不自覺扭動,想像中的黑線在他額上勾出三道無奈,成功!
快點快點,快點說那天晚上的求婚無效,他要收回求婚約定,馥詞全心全意期待。
「狗和貓可以幫助我們學習什麼?」揚眉,他期待她有好說詞。
「學習無條件付出愛啊!當有了自己的寶寶,你不能因為他長得不好或不聰明而不愛他對不?所以我們必須先學習無怨無悔的愛,我們幫它們洗澡、喂食,帶它們出去散步,為它們講床邊故事,想想看,是不是很甜蜜?」
替小狽小貓講床邊故事?不要,人家會建議他去看精神科醫師,光想到狗毛貓毛,蕁麻疹在宇文睿周身蔓延。
「我建議生一個真正的孩子來學習,不用找來兩只小動物代替Baby。」
起碼小孩子的胎毛不多,雖然喂女乃粉、換尿片比養狗麻煩,至少他不會汪汪亂叫,出門不用拖兩條鏈子,更不用花錢去植入晶片。
「萬一我們做不好呢?總不能拿一個活生生的小孩子來做實驗。」
「那也不用買兩只不同種動物,追來追去很吵。」
「你不知道小孩子很會吵架?連狗貓吵架都無法忍受的話,怎麼生小孩?」
「原則上……」
堵住他的話,馥詞賴到他身上講︰「親愛的,我最愛你了,你別反對嘛,我們一起來為我們的婚姻努力。」
她說愛,說得自然而然,沒有想像中困難。
他听見她提愛,動作停格三拍,不知該為她的「最愛」快樂,或因她為了推開自己的徹底犧牲難過?不管怎樣,他都決定配合到底,直到她的「絕招」出籠。
「可不可以再說一次剛剛那句話?」他問。
「哪一句?」馥詞裝傻,對於他的停格動作,她有另一番不同解釋——小英說過,十個男人中,有九個會在听見「我愛你」的第二天,消失無蹤。
「我們一起為我們的婚姻努力?」
「再往前推一點。」
「別反對?我愛你……」
「停!就這句,你是認真的,還是隨口說說?」
「當然是認真的,想想你追我那麼多年,就算我是鐵石心腸,也早該被感動。」
「所以……」他想再次套出她的「我愛你」,不管是真情或假意。
「所以,我愛你是很正常的發展。」
話再度出口,她居然不覺得違心突兀?是不是謊言說太多,太順口,或是她已分不清楚自己是愛他或不排斥他?
「真的?」宇文睿又問。
「真的。」
這回,這兩個字帶著打死都要承認的決心和勇氣,戲演到這里,不能半途而廢。「你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你自己?」馥詞反口問他。
「我……我想證實一些事。」
「證實什麼?」
證實她果真愛他後,就立刻轉身落跑,還是證實她愛上他之後,他的追求將直線減少?
這些猜測讓馥詞不舒服,為什麼?不為什麼。
「我不知道,等我厘清,我會第一個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