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滋味 第7頁

這次,小書毫不考慮,立即搖頭。

「為什麼?」她是為她好耶!

「我不是聰明女人。」

「且止不聰明,妳簡直笨透了,幸好妳沒當商人,否則一定會大大賠本。」小題生氣起她不能變通的腦筋。

小書微微一笑,動筆繼續自己的圖畫。

兩人不說話,再出現聲音,是小題的嘆氣。

「小書,妳真的愛慘我大哥了?」

「對。」她坦誠,不隱瞞欺騙。

「愛情是什麼東西,值得人們義無反顧?」

「將來妳會懂。」

「我不會,我只愛錢,只有錢才能讓我驚心動魄,只有錢才……」

小題正發表她的金錢萬能論時,房門被推開,沒有禮貌性敲門,來人自動進駐。

是姜冠耘。

「妳在這里?」他掃了小題一眼。

「我不能在這里嗎?」

「亞豐找妳。」他的語調沒有溫度。

「二哥找我?做什麼?」小題轉而氣弱。

「听說妳開了討債公司?」冠耘冷問。

晴天霹靂轟下,小題被打得耳鳴背痛!不會吧!二哥知道了?她死定了!

「大哥,可不可……救救我?」二哥……哦!他吼人的音量,可以在世界大戰期間,充當警報器。

「我奉勸妳自首。」

「是不是自首,你就幫我講話?」

「可以。」

領了免死金牌,小題彈起身,向大哥揮手。「我去自首!」

小題走後,不大的房間里剩下兩人。

壁耘走近,小書頓覺窘迫。

這是他第一次進入她的房間,不曉得他的來意,小書心顫。

「晚飯後妳去哪里了?」他沒有資格發問的,那是她的下班時間,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但她習慣對他的提問誠實。

「去鎮上。」

「做什麼?」

「買東西。」

「買什麼?」

「買……女性用品。」

「妳可以白天去。」

「我……臨時需要。」首度,她對他說謊。

話至此,冠耘放棄這個話題。「小題來找妳,為了什麼事?」

緩緩收拾畫紙畫具,小書思索,是否該對他說真話。

其實,他猜得出小題對小書說的話,為這件事,她早上特地在他房前攔住他,和他「深談」。

認真講來,他們的深談只有幾句——

小題說︰「有人看見小書每天早上從你房里走出來,你怎麼可以逼她在你里過夜?」

他的回答是︰「我們是成年男女,不需要妳管。」

小題抓抓辮子問︰「你愛小書嗎?」

他爽快回答︰「不愛。」

「不愛?總有一點點喜歡吧!」

「沒有。」

「那……小書很吃虧。」

「她樂意吃虧,妳有意見?」說著,他從她身旁走過。

他認為小題肯定會來這里,向小書洗腦,果然,他撞見了她。

「她要我離開你。」

小書選擇實話實說,說不定,他轉身會去問小題,而小題是個藏不住心事的女孩,他早晚要知道。

「妳的回答呢?」

「我說不。」

「為什麼不?她沒告訴妳——我不愛妳,妳會吃虧?」

「說了。」

「妳不介意吃虧?」

「感情不是生意。」

「妳對我有感情?」冠耘勾起她的下巴,直視她的眼楮問。

他的眼神教她無所遁形,皺眉,她在下一刻點頭,承認。

「妳愛上我?」

「是的。」

「妳不如妳的母親,是不是她死得太早,沒來得及教會妳別對男人交出真心,便能勾引男人的絕技?」

「如果命運給她機會選擇,她不會選擇販賣身體。」對母親,她無恨,只有悲憐。

「每個人的命運都是咎由自取,不要把錯全歸諸上天。」

是嗎?那麼她也是咎由自取,所有人都勸她離開,可惜她執迷難醒。

點點頭,她懂了。

「妳愛上我?」冠耘重復問。

「是。」她沒有力氣反駁自己的愚蠢。

「很好,記得,這是妳自己選擇的,將來有怨,只能怨自己。」

「是。」

微微一哂,冠耘心底有幾分驕傲,他完完全全控制她了,當年他被不成熟的初戀控制,現在他有能力控制她的初戀。

打橫抱起她,冠耘將她抱到書桌上,猛烈激昂的吻狠狠地封住她的脆弱,他喜歡自己的強勢,喜歡報復的感覺,那是文沛鈴從沒想過的情節。

褪去她的衣衫,他的溫暖覆上她的皙潔,他喜歡在她身體里面制造巔峰……

這夜,他留在她的房里,燈沒有關,她沒有睜眼到天明,第一次,她在他懷里安然入睡……

也是這個第一次,冠耘注意到她對黑暗極度不安,從此,在兩人相處的夜晚,他在床邊留下一盞夜燈,幫助她入眠。

第三章

牧場總管吳先生說,三個男老板明天起要回台北兩個禮拜。

做什麼?他沒交代,只是要求大家不可因此松散。

小書這才知道,他的家在台北。只听過南部人汲汲營營想往台北發展,成為台北人;像他們這樣,從台灣頭跑到台灣尾工作的人,倒真的不多。

他的父母親是做什麼的?公務員家庭嗎?小書沒為這些事煩過心,她認真工作、認真過日子,她的生活不精采,但留在他身邊,就不至于灰暗空白,反正她配不上他,是她老早就知道的真實,多曉得幾分,無法改變現況。

只不過……兩個禮拜,那時候肚子里的小寶寶就將近五個月了,她是不是該在他離開之前告訴他?

這件事情在她心底反復,做菜的時候想、整理辦公室時想,她時時刻刻掛記著他的反應。

他會生氣嗎?會大怒嗎?或是冷冷一句——咎由自取,將問題交回她手中,小書不知道,心中輾轉反側。

終于,完成一天之中最後一件工作,小書回到房里,把自己洗得干干淨淨,換上一襲潔白衣裳,她走到他房門口,敲敲門。

打開門,看見小書,淡淡的微笑掀起,帶著些許諷刺與自得,他成功控制她的身心,成功變成她生活中的唯一重心。

壁耘神定氣閑地欣賞起她眼中的寥落。

「我今天不需要,妳回去吧!」

他是殘酷的,小題沒說錯,他對她的過分是入神共憤。

「我們……可以談談嗎?」

「我們之間有事可以談?」勾起嘲弄,他總有本事,讓她在他面前自卑自慚。

「不會耽誤你太久,十分鐘就好。」

他沒回答,轉身進屋,小書跟隨他的腳步。

屋里,他正在整理行李,小書自然而然接手他的工作,將床上的衣物折疊裝箱。

「妳打算把十分鐘用來整理行李?」冠耘雙手橫胸,望住她的舉動。

「你問過我,如果我跟你,我要要求什麼東西?」

「沒錯。」

「現在,我還可以要求嗎?」她小心翼翼,低垂的眉頭,始終不敢看池。

「妳想要什麼?」

她變聰明了?是小題教會她別做虧本生意,還是她認為自己的線已經長到足以讓他這條大魚上勾?

「我想要一個小孩子。」

聰明!可是她以為他有那麼笨,笨到把支配權交到她手上?

「不行!」他一口拒絕。

「為什麼?」

「我給過妳十分鐘,而這十分鐘已經是過去式。」

「如果我已經懷孕呢?」

「拿掉!」他說得絕然。

拿掉?他連考慮都沒有……深吸氣,小書終于抬頭對他,慘淡淒然。

「你真的很殘忍。」她幽幽說。

她說他殘忍?她應該去問問自己的母親殘不殘忍!「妳懷孕了?」

她看他,很久很久,久到她以為自己成了僵立化石。

「回答我。」

有沒有重要嗎?不重要了,他已經回答她「拿掉」不是?垂首,心灰氣喪,沉重的疲倦感侵襲。

「沒有。」搖頭否認,小書嘆口輕到不能再輕的氣,俐落地整理好他的東西,起身,鞠躬。「冠耘先生,我先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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