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滋味 第11頁

說得好,是與他無關,是她選擇用愛情來傷害自己。

「對不起。」她能說的只剩下這句。

她認錯。在他面前,她不斷不斷認錯。她受傷是她的錯、她快樂是她的錯、她掉淚也是她的錯!總之,她不能出現任何教他礙眼的情緒。

「就算妳毀謗成功,得到牧場所有人的支持,我要娶的人,還是真嬋,絕對不會是妳。」

略過他的話,她選擇性失聰,沒到最後關頭,她學不來放棄,小書的韌性強得嚇人。自會走路起,她就學會自己生存,她要的一切東西都是靠自己爭取來的,這回,她爭取愛情,不放手。

低眉,兩道細細的柳眉掛上失意,偷偷在他看不見的角落,流泄心情。

「我不希望妳在背後使手段,讓我更看不起妳。」

「是的,冠耘先生。」他總是有能力讓她覺得自己很卑賤,苦笑,她用笑掩飾滴血的心。

「妳最好是說到做到,要是再讓我知道妳在背後挑撥,妳很清楚,我會選擇讓誰離開這里。」

壁耘欺負她,欺負得很自然,他企圖讓自己的憤怒在她身上獲得平復,第一次對愛情的認知,教會他不再相信感覺。

是的,他不再相信自己的感覺,所以,他不相信小書待他是真心,認定她的所有犧牲,純為釣得大魚,認定小書和文沛鈴屬于同款女性。

他要冷眼旁觀,緊緊盯住她的一舉一動,看看她會在哪天哪分鐘,露出丑陋真面貌。

「是的,冠耘先生。」

「很好,開始準備晚餐了嗎?真嬋想吃八寶雞。」他只在她面前,表露對真嬋的寵愛。

「是,我要去雞舍抓雞。」

「真嬋喜歡吃林媽媽的腌梅子,她明天要回台北,幫她準備幾甕帶回去。」

「是。」

他說什麼,小書都回答是,她不願他有一絲絲不順心。

「妳到馬房,叫阿德把馬準備好,我要帶真嬋去兜風。」

「是。」

他的挑釁挑不起她波動情緒,若她表現出嫉妒,他或者有些許成就,但她是個深藏不露的對手,低低的頭、低低的眉,他看不出她隱藏在恭謙的表象下,是怎樣的猙獰面目。

壁耘離開,小書抬眸,他看不見的表情在此時出現,然他估計錯誤,小書不是嫉妒而是羨慕。

「好好哦,騎馬兜風……」

那場景,她幻想過一千次,想坐在他懷前,隨著馬匹馳騁,幸福在風中揚起,春天刷過耳際。

輕聲喟嘆,小書給自己打氣,有那麼一天的,只要她的愛情不斷、她的信心不減,他會看見她、愛上她……

小書不笨,虧吃多了,她學會自衛。

譬如蘇真嬋縮在桌邊那只腳,上回臨時踢出,害小書把熱湯灑在自己手上,當然,蘇真嬋的腿免不了也遭點小殃,可這點小傷讓她作足了戲,又是醫生、又是哀鳴,直喊小書對她心存不軌。

那次小書沒說話,默默拿來抹布,把桌子、椅子連同地板周遭全收拾過,才繞回廚房泡冷水,要不是尾隨而來的幼幼瞧見,誰會知道她的傷比蘇真嬋嚴重了好幾倍?從此,她學會經過蘇真嬋身邊時,瞄一眼她的腿,往外多跨三步。

這些小動作,冠耘都看在眼里,可惡的是,他寧願配合蘇真嬋的大爛戲,對小書說上一頓。

私心底,他在期待小書反抗,但小書並不,她像捕蠅草,再苦、再惡劣的環境都能生存,只盼小小葉片能捕得他的心,所以,對于冠耘的指責,她只是淡淡點頭,淡淡回答︰「是,冠耘先生。」

她的反應總讓冠耘失望,頭腦清晰時,他會問自己,為什麼那麼無聊?理智缺席時,他會告訴自己,他就是不要她好過!

蘇真嬋的腿又來了,小書不動聲色,轉換方向,從季揚身邊上菜。

「小書,幫我拿雞肉。」

蘇真嬋趾高氣揚,仿佛小書是她從台北帶來的貼身女佣。

小題不明白大哥的心態,他是個無法容許女人傲慢的男人啊!為什麼偏對蘇真嬋處處將就?為什麼她戲演得那麼假,他還樂意當個好觀眾?

對這點,小題的直覺認定是——大哥愛蘇真嬋,愛到不能自已,愛情的盲目全反應在冠耘身上。

于是小題不斷勸小書離開,問題是一個壞、一個痴,她沒能耐勸得了誰,到最後,對于他們,她只能采取不聞不問的消極態度。

蘇真嬋的叫喚聲止住小書的腳步,她折回來,小心翼翼來到她身邊,拿起公筷母匙,為她挑出滿碗菜肴,退到身後,小書等她一句——無事退朝。

「小書,妳下午到我房間做什麼?」蘇真嬋說話。

中午?到她房間?牧場里有女鬼,名叫小書?小書吞吞口水,知道自己又被強行邀約,演出一場大爛戲。

「說話呀!妳是不是需要一點時間編謊話?」蘇真嬋好整以暇地挑出一塊鮮女敕雞肉,放進嘴里。她說謊不存心驚,仗恃著冠耘對她的「寵愛」。

又來了!壁耘放下筷子,直視小書,這是「飯後余興」——看女人欺負女人——他的余興近乎病態。

「對不起,我沒有進妳的房間。」小書鄭重回答。

壁耘微笑,小書當然沒有,中午她收拾好餐廳,小題一行人邀她去看電影,之後他誣賴她「聚眾詆毀」,然後她去抓雞,做出整桌宴席,她若還有本事偷渡到蘇真嬋房里,他應該要撫掌,夸獎她的工作能力,順便問問,她有沒有興趣當牧場經理。

「妳的意思是我說謊?」音階拔高七度,惡婆婆出場。

「對不起,我沒有惡意。」小書恭敬。

「妳沒有惡意,意思是我有惡意?」台詞發展到這里,稍停。

她抬眼望望在桌人士,沒有異議?很好,她大可繼續。

之前,小題總是莽撞跳出來替小書解圍,結果害小書罪上加罪,到最後大伙兒學聰明了,冠耘根本知道小書無辜,他之所以容忍小書受委屈,是因為——他就是要小書受委屈。

「妳認為我誣陷妳?」蘇真嬋說。

「不,也許是妳看錯。」

小書小小反駁,為了、為了……他們的騎馬兜風,那種感覺肯定美妙吧……風在發梢掠過,一陣一陣,一片一片,撩起他的心、他的情,一絲絲溫柔和風,在他耳邊低訴︰小書愛你、小書愛你,不悔、不怨……

小書心思不在,她不介意蘇真嬋挑釁,垂得低低的頭,幻想著騎馬場景,他的大手在她腰間,纏綿……

「我看錯?意思是我的眼楮該找醫生修理?還是妳在指控我精神異常,出現幻覺,應該送到療養院關起來?說啊,妳的意思是哪一個?」

小書听不見她的話,自然無從回答。

「我說有看到就是有看到,而且,妳在我房里留下證據。」

「證據?」小題、幼幼、季揚三人異口同聲。

看到自己的話引起效用,蘇真嬋掛上微笑。

「對,就是這個。」

她伸出無名指,秀出指間的五克拉鑽戒。

呿!鑽戒要收在小書口袋里才叫作證據好不好,掛在她手指間哪里叫作證據?何況這枚鑽戒在她訂婚當天早就秀過,很了不起嘛!那麼「小」一顆鑽石,唬人沒見過啊!

「今天中午,我把這枚鑽戒放在床頭櫃,出趟門,回來時,看見小書匆匆忙忙從我房里出去,我進屋後,到處找不到鑽戒……」

「它不是好端端在妳手上嗎?」

這個戲爛得有點離譜,打個呵欠,小題的本意不是聲援,她只想告訴電視台,編劇該換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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