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也怪,楚楚誰都不黏,就黏她的揚哥哥,從此他們常在一起,不是楚楚住到我們家,就是名揚到楚楚家過夜,一直到名揚青春期時都沒改變。
「他們很談得來,就妳看到的,楚楚是個天才少女,早熟敏感,很少人可以和名揚的思緒搭上線,她就成,要不是楚楚是女生,我看他們會是一輩子的好哥兒們。好了,別胡思亂想,知不知道?」
「知道。」悶悶,她錯在當不成天才少女。
「听名揚的話,去吃點東西。」
拍拍孟穗的臉後,婆婆轉身和朋友聊天。
孟穗听進去婆婆的話,但眼神仍不時飄到楚楚和名揚身上。
當他的手溺愛地揉揉楚楚的頭發時,她的心嗆兩下;當楚楚笑彎腰,笑進他懷中時,她的心嗆三下;當她瘦瘦的胳臂勾住他的脖子時,她的心嗆了幾千幾百下……
手中的盤子微微顫抖,上面的食物在跳凌波舞。
終于,他們分開了,可憐的心髒暫且休憩。
下一秒,楚楚往她的方向走來,她手抖得更凶,裝起笑顏,孟穗嚇得快昏倒過去。
楚楚笑容可掬地在她耳畔悄言︰「揚哥哥很快就會是我的。」
「不、不會!他是我的丈夫。」心被揪住,她呼吸困難,天才少女出手,她沒半分勝算。
名揚是她的,結婚證書上面有寫,不能隨便搶啊!
「難怪揚哥哥說妳愚笨,妳果然不是普通的蠢。」冷冷一笑,笑聲刺進孟穗心里。
名揚告訴楚楚,她很蠢?對,楚楚是天才少女,自己無法相比,可是,她那麼聰明,別的男生也會喜歡她,不一定要找名揚。
「蠢一點點沒關系,我只有一點點蠢,如果我肯努力讀書,就不會笨得那麼厲害,我就是不喜歡讀書,從小書就不喜歡我……」
孟穗語無倫次,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越說越急、越急越說……
「兩個月。」她伸出兩根細白的手指頭,在孟穗面前晃一晃,似挑戰似宣示。
「什麼意思?」糟,她嚇到快壞掉,兩條腿抖不停,聲音哽咽。
「兩個月之內,我會把揚哥哥搶到手。」
「搶人是不對的行為,書上說,我們要尊重別人的權益,名揚是我的丈夫,就是我的權益,妳應該去找自己的丈夫……」她胡涂得更離譜了,頭昏腦脹,作嘔感吋吋向上攀升……
最後,砰一聲,她摔在地上,昏倒。
「醒了醒了,孟穗醒了。」
第一個傳進耳中的是婆婆的聲音,朦朦朧朧睜開眼,全家人都圍在她身邊。
「告訴女乃女乃,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沒……有,頭很痛。」孟穗想模額頭,手卻讓名揚及時握住。
「妳昏倒,撞到額頭,醫生幫妳敷了藥,別去踫。」公公湊到她身邊說。
「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女乃女乃問。
孟穗搖頭。
「妳真是粗心,都懷孕三個月了,自己居然沒發現。」婆婆笑說。
「懷孕?」孟穗一頭霧水,向名揚尋求答案。
「妳懷孕了。」他向孟穗證實。
「我要當媽媽了?」孟穗不敢相信,她居然要當媽媽,拉拉名揚的手,她笑得好開心。
她的開心感染名揚,抱住她,名揚將她貼在自己懷里。當父親?很……特殊的感覺,幸福感在胸口泛濫。
「孟穗要當媽媽了,當媽媽可不能像現在這樣子,糊里胡涂,連自己餓過頭都不知道。」婆婆從下人手里端來一碗鮑魚粥,吹吹涼,交給兒子。
「妳要好好照顧自己,把身體養壯一點,才能生個胖小子。」公公的叮嚀不比婆婆媽媽少。
「不只孟穗要小心,我們也來幫忙,去買幾本胎教的書,大家研究一下,怎麼讓孟穗生個又健康又活潑的寶貝。」
女乃女乃一想到小曾孫,笑得眉眼瞇瞇。這個媳婦娶得對,入門才多久時間,就給家里增添新人口,可見她的眼光很正確。
「嫂嫂是該小心,哪有人自己懷孕都不知道,突然間摔倒,把我嚇了好大一跳。」楚楚笑盈盈地插入她和名揚之間。
一看到楚楚,孟穗全身雞皮疙瘩掉滿地,縮回名揚懷里,全身不自主發抖。
不是作噩夢、不是假的,她是真真實實存在,她說她會把名揚搶走,她的冷笑聲還停留在耳邊。
「妳不要過來。」
頭一撇,她忙躲進丈夫懷里。她要搶名揚、她要來搶名揚,她說兩個月……孟穗緊緊圈住丈夫的腰,害怕自己能抱住名揚的機會越來越少。
孟穗的反應當場讓眾人不知所措。
楚楚微微一笑,輕松笑說︰「嫂嫂,妳不會以為是我下藥把妳迷昏的吧?冤枉哦!我在加拿大修的是大眾心理學,可不是唐門毒藥,妳會暈倒是妳肚子里的寶貝在作怪。」
楚楚的大方瞬間解除尷尬,婆婆順勢說︰「孟穗剛懷孕,情緒不穩定,我們下樓讓她多休息。」
不多久,全家離開,留下孟穗和名揚。
孟穗見到楚楚踏出房間時,明顯地松了好大一口氣,她的「明顯」全落入名揚眼底。
仰頭,她向名揚問︰「要當爸爸了,你高不高興?」
她對上他若有所思的神情,笑容凝在頰邊,不化。
「妳不喜歡楚楚?」名揚問。
「對。」孟穗誠實回答。
「為什麼?」
「她要搶走你。」
「胡說八道。」拉開她的手,名揚坐到她對面,態度凝肅。
「是真的,她很喜歡你、她很聰明、她……」
「我也喜歡她。」
五個字截下她怎麼都說不清楚的心意。
他說……喜歡她……沒有否認、沒有解釋,他大大方方承認喜歡?不用搶,他已經是楚楚的。
糟糕,想哭了,她的眼淚遲早會被訓練有素,像孟姜一樣收發自如。
「我知道。」低眉、心垂,孟穗回話。
「她是我的妹妹、妳的小泵,我希望妳對她,像對待自己的姊妹一樣。」
妹妹?干妹妹?很容易躍身為女朋友的那種干妹妹嗎?
「如果我做不到呢?」
「妳是心胸狹隘的女人?」他問。
喔,了解,做不到對楚楚大方,就是心胸狹隘,心胸狹隘的女人往往不戰而敗
咬唇,孟穗回答︰「我知道了。」她點頭點得很勉強。
「不要用有色眼光來看待我和楚楚之間,不要懷疑我們之間的關系。」
他每個字都說得鏗鏘有力,教她無從反駁。
「知道。」放棄反駁,她的輸面是百分之百。
「不要對她吃醋、不要把她當成假想敵,我不希望妳再有剛剛那種態度,讓楚楚難堪。」
原來,楚楚的難堪比她的難過重要,楚楚的快樂可以無條件用她的幸福來交換。「知……道……」
她的眉心和他一樣,糾成一團,亂亂的眉毛、亂亂的心,被他一說,她知道的事情突然變得很多。
她知道不能對楚楚不禮貌、不能吃醋、不能亂說話,因為他喜歡她;知道不能不小心、不能心胸狹隘、不能懷疑,否則楊太太的地位不保。
這想法正式開啟她的眼淚,一顆一顆、一滴一滴,她和孟姜相同的那部分染色體開始作業。
「說知道了,為什麼還哭?」他嘴唇兩端往下拉。
「我不是哭啊!我只想問,她要一直住在這里嗎?」孟穗強辭奪理,硬把淚水解釋成歡喜。
可憐的眼楮、可憐的眉,可憐的孟穗理解不來,自己為什麼不能可憐。
「對。」
「她可不可以搬出去住?」
「從很多年前,這里就是她的家。」
意思是,只有楚楚有權趕她,她無權請走楚楚。因為楚楚先來,她後到;因為他喜歡楚楚,不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