罰?她不怕,反正她不會痛,她怕的是心髒被掐住的感覺,那種感覺酸得人瞇眼。
痹乖點頭,乖乖進後院,她的乖異于平常。
大娘轉頭對總管說︰「何總管認識我們家采青?」
「是啊,采青姑娘常到王府陪王爺說話,他們是很好的朋友。」何總管實說,沒有多余想法。
好朋友?男女有別,做什麼朋友?!大娘一听,臉色微變,不過她很快回復正常,倒來香茗敬何總管。
采青進後院,走近涴茹姊姊閨房邊。
里面擠滿人,姊姊妹妹二娘三娘全涌進門內,她們吱吱喳喳地圍著涴茹說話,東一句、西一句,熱鬧得不得了。
「王爺是皇上眼前的紅人,未來的途無可限量,涴茹,恭喜妳了。」這是采青的親娘在說話。
「往後榮華富貴、金山銀山享用不盡。」四娘說話。
「可不是,大娘替涴茹妹子的安排哪里會錯,哪次大娘不是把最好的東西留給涴茹。」
說話的是二娘的女兒,打一開始皇上選秀,名單上沒她的名字起,她便心生不滿,她的年齡大,要嫁也該從她先嫁,若不是大娘心胸狹窄,爹爹啥事都怕她,也不會讓涴茹搶得機會。
「別這麼說,下一回就輪到妳了。」四娘笑笑圓場。
「妳以為我嫉妒?錯了,誰希罕嫁給郜王爺啊,听說他的脾氣冷得像冰,對女人不假辭色,半點情趣都不懂,他不過是個粗人,對風雅的事兒一概不懂,涴茹苦練的琴棋書畫,肯定派不上用場,對牛彈琴,牛還嫌吵呢!
何況嫁了他,得千里迢迢搬到塞外去住,听說那里黃沙漫漫,所有吃的、穿的、用的都簡陋得可以,嫁給郜王爺哪里是好命?根本是折磨自己。」
「我听說郜王爺學了蠻子習俗,吃起人肉來,不曉得他會不會把細皮白肉的涴茹當餐點,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夸張的三娘一說話,看好戲的姊姊們哄堂大笑。
她們的話弄得涴茹一臉尷尬。這就是大家庭生態,表面上看起來和氣安祥,事實上為了爭寵,大伙兒無不卯足全力,暗地里勾心斗角、波濤洶涌。
「不是的,郜王爺不是妳們說的這樣!他是好人,是很好很好的男人,天底下再也沒有人比他更好了。」采青听不下去,挺身從窗口處喊話。
「說得真巴結,郜王爺給妳多少好處,值得妳來說項?」五姊冷冷說。
「他給了全天下人好處,要不是他,蠻族入侵,妳們哪能過安居樂業的太平日子?要不是他,誰曉得妳們是不是早被俘虜,成了蠻夷的奴隸,哪有時間在這里嗑牙,說他閑話?」采青理直氣壯。
「了不起,還沒當人家的小姨子呢,就急著把姊夫捧上天。」
涴茹忙地隔在兩人中間,深怕她們正面吵架。
「王爺救過采青,自然認識,認真說來,郜將軍是采青的恩人,采青當然處處替王爺說話。」
「恩人?誰曉得啊!」二娘冷哼一聲。
「他當然是我的恩人,郜王爺很大方,他對所有人都好,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小的士兵都一視同仁。他說過會同妻子相敬如賓、會寵愛孩子,他是個最好的丈夫和爹爹。」
「講得好像你們很熟似的?笑話!」
「我們本來就不陌生,他很聰明,教我不少東西,我會看布兵圖了,是他教的。我知道瓦敕族人和外邊傳言不同,他們並不吃人肉,只不過有祭人頭的習俗,他們砍下敵人首級,向上天祈求下次勝利。這些全是他教我的,他很厲害、見聞廣博,懂的事情比夫子還多……」
她越說越急,絲毫沒發覺親娘正扯著她的衣袖,叫她別再往下說。
她但願簡單幾句,能交代王爺的種種好處,但願全天下都知道對王爺該心存感激。
「看來妳和郜王爺的交情真不錯。」見大娘鐵青著一張臉站在屋外,五姊壞心地逗引采青繼續往下說。
「我們是好朋友,我常去找他,我們很有的聊,常常一說就是一下午,妳永遠不知道同他說話多有趣,我告訴過他,我們家的涴茹姊姊很好,要娶妻子就該找像她這樣的人……」
涴茹對她猛搖頭,要她別再往下說,無奈她看不見,滿心滿意想把王爺的好處說盡。
「說來說去,涴茹能嫁得成郜王爺,還真得該感謝妳。」大娘冷冷在她身後說話。
意識到大娘的存在,采青住了嘴,緩緩地,緩緩地,她轉過身子。
迎接她的,是一記清脆的巴掌。
「謝謝妳哦,采青丫頭,要不是妳,我們家涴茹還沒那個命嫁給郜大王爺呢!」
明明話是好的,但她嚴厲的臉色嚇人,啪啪,又是兩記巴掌。
采青不痛,但隱約感覺臉已腫上半邊。
「謝謝妳哦,我馬上命人整治一桌酒席,請妳上座,讓涴茹好好感謝妳,如何?」
啪啪啪接連幾下,采青頭昏腦脹,腫腫的眼楮蓋住半邊視線。
「不要臉的女人,居然敢攀上郜王爺!妳想做什麼?想當王爺小妾嗎?」
「大姊,采青不敢的,她是沒大沒小,沒想過事情後果,才會去結識郜王爺。」
五娘跳出來替女兒求情,大娘不回她,抄起一柄掃把,不管三七二十一,兩母女一起打。
「我們只是好朋友,沒有做過踰矩的事兒。」采青一邊護住母親,一邊辯解。
「妳知道什麼叫作踰矩?我告訴妳,男女交朋友就叫作踰矩,女孩子單獨往男人家跑就叫作踰矩,妳和男人說說笑笑也叫踰矩,妳從頭到尾做的每件事、說的每句話,都是踰炬!」
她每說一句就落下幾棍,為保護母親,采青的背都青青紫紫,不忍目睹。
「不對的,如果男女說話便是踰矩,那麼您剛剛和何總管說得開心不也踰矩?有時,您去王大人家里,王夫人不在?您豈不是也踰了炬?大娘,您該講講道理,不該隨口冤枉人。」
采青違反常態,她沒有卑躬屈膝、沒有竭盡所能地向大娘認錯。反而不知死活地頂嘴,這下子,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
涴茹是怎麼也拉不住母親了,看好戲的女人們,紛紛從房門門閃出去,大娘氣瘋了,打得手酸腳酸,頭發散亂。
采青不痛,但隱隱約約地,感覺自己被抓住頭發往牆壁撞去,頭撞昏了,她奮力睜開半瞇眼楮,看見母親哭倒在地,看見大娘張張合合的嘴唇說些她沒听懂的言語,
她還想替自己爭辯,但從頭落下的棒子,一次次打昏她的意識。
「從現在起,妳不準給我走出大門一步,更不準去見郜將軍!」
摔下掃帚,大娘忿忿離去,涴茹抱起滿足傷痕的采青,哭著要五娘快去找大夫。
同時間,王爺府里的煜宸眼皮猛眺,莫名的心驚膽顫浮上心頭。
這回,采青躺在床上休養近半個月,臉上的瘀腫尚未褪盡,手腳的藥布也未除去,整個人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藥味兒。
平時,傷養到這兒,她早已不耐煩,趁隙溜出家門,過她逍遙自在的日子,可是,這回她轉了性兒,成天關在屋里,哪里都不想去。
「小魚兒,妳還好吧?」涴茹端著藥碗進門。「這幾天妳太安分,安分得讓我好擔心。」
「我沒事。」她搖頭,笑容拉不出自然。
「沒事才怪,什麼時候,妳能在家里關那麼多天?」替采青整整頭發,涴茹儼然一副大姊模樣。
「涴茹姊姊,妳不是忙著準備嫁妝嗎?娘說,再幾日妳就要出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