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紅光不再出現。
他的眼眸一斂,雖然失望,還是強迫自己放棄,他不太情願的挪動腳步往車子移動,此時他的眼角似乎閃過什麼——
他穩穩停下步伐,定眼一瞧,陡峭的斜坡上似乎有一團黑影,正緩慢的移動,但是上升的速度遠不及下墜的速度,若再這樣下去,這團黑影早晚會滾進路旁的溝渠里,不摔死也只剩半條命。
他下意識的跑了過去,因為斜坡太陡,他重重的跌了幾跤,最後還直截了當的摔到那團黑影之上,鼻梁上的眼鏡也不知道被摔飛到哪里去了。
他清楚的听到底下的黑影因為他的重量而悶哼了一聲。
一股熟悉味道傳來,令他有一瞬間的閃神,這股氣息似乎是……繁花時節。
只是,她身上的味道……好像但是又不太像……到底是哪里不一樣?
底下的人因為身上的重量而發出困難的聲,雷予辰這才收回心神,移開身軀。
路燈太過昏暗,他看不清眼前的人,但照對方的身形研判,他肯定是個女人。
此刻她臉朝下方,背朝著他,他詢問道︰「小姐,妳還好嗎?」
這女人穿著一襲他這輩子只有在電視上看過的清裝常服,黑發半納綰,除了在電視上,他沒在現實生活中看過哪個女人做這種裝扮。
「妳是在演戲嗎?」他好奇的問。
見她吃力的動了一下,他立刻大手一伸,把她給拉了起來。
「妳別再動了,下面有條溝渠,妳會掉下去!」
她的身軀因為他的踫觸先是一僵,然後緩緩的轉過身——
他瞇起眼楮打量著她,她的眼神在路燈的斜照之下,就像是陽光照射下的湖水,閃著光輝,靈活有神。
他的心忍不住一震,不是因為這女人容貌的美麗,畢竟蘭澤集團旗下有不少集專業、美貌一身的女人、模特兒,他見多了貌美如花,他的心弦撥動是因為她眼底閃動的傷痛淚光。
這股傷痛就如同她身上的味道一樣,令他感到莫名的熟悉,他也見過這樣的感傷,在他自己的眼里——自從辰恩死後,只要想起他,他也會如此的失落傷感。
她專注的看著他的眼楮,好一陣子無法言語。
雷予辰喚她,「小姐,妳沒事吧?」
她不語,仍是傻傻的看著他。
雷予辰嘆了口氣,天可憐見!他不會遇上一個不正常的女人吧?
他對待旁人的態度一向稱不上像個童子軍,但她看起來很脆弱而且不是很清醒的模樣,若把她丟下,他會感到良心不安……
良心——沒想到他竟然會想到良心兩個字?!
「你怎麼會在這里?」他仔細打量著她,並輕晃她的手臂。
雷予辰的問話和舉動使現實重新加到安朝雲的腦里。
「放開我!」她發出沙啞的聲音,一臉蒼白的想要推開他的手。
她的身軀才挪動,他便感到手有溫熱粘稠的液體滑過,他困惑的皺起眉頭,抬起手一看,發現手掌盡是鮮紅。
「你受傷了!」他注意到她的眼底浮現的驚恐。
「與你無關。」她輕推了他一把,「請公子放手。」
鮑子?!這女人果然不正常!
「不!你受傷了,」他簡略的表示,「現在先處理你的傷比較重要。」
「不,多謝公子關心,請你放開我!」她想要把他的手給拉開。
「別再亂動了,」他的手捉牢她,「你受了傷,我不知道到底有多嚴重,但是我很肯定,若你再任意移動,血只會越流越多,到時你的小命就會沒了。我送你去醫院。」
「我不要!放開我!」安朝雲不知道「醫院」是什麼地方,她只想趕快離開這里。
方才官司府的人追著她不放,她失足跌下了山崖,但她很清楚不需要花多久時間,官府的人便會找到她。
這個女人真的是莫名其妙!雷予辰繃著臉,有些動怒,「我不放,如果我把你丟在這里,你的命就沒了!」
夜深了,而且此處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要不是她命大遇到了他,她可能會死在這里。
「公子你不明白嗎?」她焦急的試著跟他解釋,「你若不放手,連你都會可能跟著我一起赴黃泉。」
鞍黃泉?!這是什麼鬼?意思是他會死?這話實在很不中听!
「我想你可能摔到腦子了,所以神智不清……對了,我叫雷予辰」他自顧自的說道︰「你可以叫我名字——予辰,若是你認為我們還太生疏,你可以叫我雷先生,但是就是別再叫我公子,別人會當你是神經病。」
「雷予辰——」她本能的重復一次,「雷公子!」
听到她的話,雷予辰一張臉垮了下來。看來這個女人表面上很柔弱,但其實很堅持已見。
「隨便。」在這個節骨眼上,他不想為了愚蠢的稱呼而跟她爭辯。他輕拉著她,「你可以自己走嗎?」
「可以。」安朝雲在黑暗之中嘆息,她可以感覺額頭上不停的冒出冷汗,虛弱的雙腿幾乎撐不住她的重量,「公子,多謝相助,你真是好心人,只是——我真的不能跟你一起走,告辭了!」
「告你個大頭鬼!」他不知道是在對誰生氣似的阻止她的動作,要不是因為她受了傷,他真的想用力的搖晃她,希望她能回復些許理智,「我送你去醫院!」
「你不明白嗎?」她看著他顫抖著,「我會害了公子!」
「胡說八道!」姑且不論他是蘭澤集團的接班人,就單他是個孔武有力的大男人,還不會那麼容易就被她拖著一起死。
她見他真的打定主意不放手,心一急,忍不住動手揮打他,「放開我!把我放開!」
雷予辰氣憤的看著她張牙舞爪,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一片好心會落得被她捶打的下場。
突然一輛大卡車經過斜坡更下面一點的道路,為了警告一輛不停亂變化車道的小客車,用力的按下喇叭,發出巨大的聲響——
安朝雲被這個如雷的聲音嚇了一大跳,尖叫一聲,整個人沖進了雷予辰的懷里。
這女人……雷予辰低頭看著緊抱著他的安朝雲,方才還像只小野貓似的,現在卻縮在他的懷里發抖。
明明就只是打算來搞清楚那不知名的紅光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平白無故的撿了個受傷的奇裝異服女人?!若帶回去,誰知道又會替自己惹來什麼樣的麻煩,但是又不能棄之不顧。
「我的天啊!那……那是什麼?」她恐懼的發抖的手指著車子。
「車子。」這麼愚蠢的問題這女人怎麼問得出來?
「車子?!什麼是車子?」
「車子就是車子,交通工具的一種,你問這什麼問題。」雷予辰對天一翻白眼,她手臂上的傷口不停的冒出血,她若再不去醫院,遲早會失血過多而亡。以她這番胡言亂語的狀況看來,她肯定因為失血而神智不清了。
「上來!」他蹲在她的面前,示意要背她。縱使生性冷漠,但是風死不救的事他做不出來。
「公子,」安朝雲輕輕搖著頭,「男女授受不親!」
「他媽的!」他詛咒了一聲,都什麼節骨眼,她命都快沒了,還在跟他講什麼男女授受不親,「若真是男女授受不親,你剛才沖進我懷里是什麼意思?」
她的神情因為他的話而浮現不自在,「那是……那是……」想起自己方才是全然的窩在他的懷里,他的體溫好像留在她的身上……她的臉頓時如火在燒。
「那是什麼?」他忍不住大吼,一點都不想要看著她害死自己。
「對不起!鮑子!」
「不要再鬧了,」他伸手抓住她,「若要命的話,你現在就給我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