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朝雲低垂著頭,感到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她並不知道他對所謂的詛咒會有這麼大的反應,還有電腦里的程式對他而言有那麼重要……
「如果你真的無事可做,或許可以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對不起。」她喃喃說。
「我要听的不是對不起。」
「可是我已經說過很多次,我出生于嘉慶——」
「別又來了。」他大手一揮,提著電腦包,踩著重重的腳步筆直的往門口而去,留下她一個人站在房間里。
他的離去讓她難過,她一直認為他們之間存在著一種她至今無法找到言語形容的溫柔,但現在他臉上的表情好恐怖,而且他說了,她什麼都不是……
他是她的一切,但是她對他——什麼都不是,就連踫他的電腦都是無法被原諒的罪。
第8章
接下來的幾天,雷予辰把她當成隱形人,他的敵意讓安朝雲很難過,是她自己的錯,毀了他對她的一切好感。
她食不知味的將手中的碗筷放下來,思緒混亂。
「小姐,你不吃了嗎?」比爾忍不住問。
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吃飽了。」
「先生一旦做起研究,總是如此瘋狂。」比爾解釋。
這幾日,比爾總是用同一個理由解釋雷予辰的神龍見首不見尾。
「我明白。」她低下頭,沒將自個兒心里的痛表現出來。
「先生的研究室在台灣。」他進一步說道︰「所以我們應該很快就會離開。」
比爾的話像是鞭子打在她身上般,讓她瑟縮了一下。
「我很抱歉,小姐。」他同情的說,「但是我想——提早告訴你,你會比較能調整心情。」
「謝謝你。」她開始感到不安,那感覺就如同當初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時一樣,她再次被張看不見的網緊緊的困住,可那時有雷予辰在一旁安撫,而今——只有她一個人。
「小姐,這是你要的東西。」比爾交給她請飯店人員替她找的幾本有關近代史的歷史書籍。
安朝雲微笑的接過手,「謝謝你,比爾先生。」
「不客氣,小姐。」他遲疑了一下,從外套口袋里面拿出一個東西,「對了,還有這個——這是先生交代我辦好之後,交給你的。」
她困惑的看著他手中的小牛皮紙袋。「這是什麼?」
「先生想要送給小姐的禮物。」
安朝雲將牛皮紙袋里的東西拿出來,是一本小本子,她打開來,里頭竟然還有她的相片。「這是什麼?」她新奇的問。
「多明尼加護照和身份文件證明,上頭詳細記載著你的出生日期以及家庭環境。」比爾解釋,「你跟先生在一起生活過,就算日後分開,你的生活也需要好一段時間才可能恢復平靜,畢竟先生是蘭澤集團的接班人,媒體對他的一切都很感興趣,你的背景他們也一定會想要探個究竟,所以為了你也為了先生,這些都請你熟記。」
比爾的話似乎在預言著她與雷予辰終有一天會分開。
安朝雲低頭看著手邊的護照,雖然雷予辰沒說,但是卻默默的替她處理她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的棘手問題。
「比爾先生,我想你並不討厭我,對不對?」
正要離開的比爾有些驚訝她這突如其來的問話。
「小姐,」他在房門處轉過身,直挺挺的看著她,「我並不討厭你,事實上,我覺得你是個十分溫柔的女性。」
安朝雲微微一笑,「那可不可以請你老實告訴我,我跟予辰——是不是不應該在一起?」
「小姐,你與先生是否能在一起,不是我說了就算的。」他中肯的說︰「先生是我所見過對研究最為狂熱的人,但是為了你,他卻擱下他的研究跟你耗在這里,我想——你對他而言是十分特殊的。」
她敏銳的听出比爾德話中有話,「但是——」
「但是,」他接著說︰「先生是蘭澤集團的接班人,所以他的婚姻可能無法隨心所欲,就算你們的關系形同夫妻,這並不代表什麼,畢竟不相配就是不相配。」
比爾不是有意講話說的那麼白,現在看到安朝雲一臉的蒼白,他覺得自己很殘忍。
「你是說——我們門不當,戶不對?」
「是的。」他遲疑了一下點頭。
安朝雲沉默了,曾經是風光的滿清十三行商的商賈之女,多少人想要與之攀親,但到這個世界來她微小的什麼都不是……
「他也想要我走嗎?」
「我不是先生,無法替他回答這個問題,但是他確實說過,等到替你把身份文件處理好、交給你之後,我們就要離開,回台灣,我們並不住在這里。」
听到這個消息,她有片刻的恍神。
「我回房去了,比爾先生。」她緩緩的站起身,手中緊緊捏著那本護照,「希望你有一個美好的夜晚。」
「小姐也是。」比爾輕柔回應。
她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多希望美好真誠的可以重新降臨于她的生命之中。
雷予辰彎下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書,隨意翻了幾頁,這是介紹在廣州游玩的圖文旅游書,正好停留在虎門炮台那一頁。
他側著頭,看著站立在窗邊的美麗身影。
直到這個時侯安朝雲才注意到他,她露出興奮地神情,整個人想要沖進他的懷里,但隨即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放慢了動作,僵硬的停住。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她輕搖了下頭。
「你在看什麼,」他迷人的雙眸凝視著她,「看得這麼出神?」
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你不覺得外面很漂亮嗎?」
華燈初上,在頂樓的總統套房里,清楚地將底下的美景攝入眼里。
他隨意的看了一眼,走過世界無數個地方,任何地方的美景在他看來都成了一成不變的風景。
「我听比爾說,你一直待在房里沒有出去,怎麼了?」他的聲音有著難以忽略的嘲弄,「不想看電視了嗎?」
這一陣子,安朝雲成了標準的電視兒童,有時甚至還要他發脾氣,她才會勉為其難的將電視給關上,今天到特別——他不在,有大好的機會,她竟然會放棄看電視。
她搖搖頭,「我不想看。」她繞過他,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眼底閃過一絲落寞。
他專注的看著她,「你不對勁。」
「我想跟你談談。」
他跟著坐到她身邊。
「你要離開了,對不對?」
他也不打算瞞她,「等我安排好了你的事,離開——是早晚的事。」
安朝雲聞言微低下頭,掩飾自己的哀傷,「其實我可以照顧我自己,你對我所做的一切……我真的應該感謝你,我欠你太多了。」
若是沒遇上他,她可能連命都沒有了,所以她實在不該再抱有太多希冀。
「你什麼都沒有欠我。」
「不,我當然欠你,一輩子都還不了。」她忍住淚意的說︰「這麼多天,我確實也打擾你了,我不該影響你去追求你的夢想,畢竟就你弟弟對你來說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雷予辰並不喜歡她話語中透露的意思,「你要去哪里?」
她被他不悅的目光瞧得有些心虛,低下頭,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的問題。
她笨拙的撫過衣擺上華麗的牡丹刺繡,這些衣服看起來花了不少錢,但他卻眉頭不皺一下的一口氣替她買了十幾套。
她就算再無知也從些蛛絲馬跡中察覺雷予辰的家族富可敵國,他絕對有能耐可以替她取得多明尼加的國籍,讓她的身份可以不被懷疑的合法化。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她強迫自己露出自信的笑容,「不過我會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