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生氣,倒是你,把工作告一段落後,仔細想想自己的心,想想你要的是什麼東西?你真的想要我嗎?或者我只是家人對你的另一個期待。」她分析。
「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還想講話,但艾芬的聲音適時切進來。
「之禹,快點,我們時間不多。」
看見艾芬,秀青臉色黯然,深吸氣,努力把事情看淡。
「看來你的時間不多,我們只能做初步解決。」秀青試著幽默。
「你咬了我,晚上會到辦公室找我?」
「不會。」她搖頭。
「為什麼?」
「我必須花點時間想想,我要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你要當首席老師、要當補界名師,或者你想學裁縫設計,我都可以幫你。」
「幫幫你自己吧,選擇你真正愛的女人,過你真正想要的一生。」
轉身,她想走,但下一秒鐘,她讓一股力量帶進懷抱里。
這個懷抱她不陌生,溫馨依舊、幸福依舊,只是她怎容許自己佔有別人的幸運?她有嚴重的道德潔癖。
「什麼叫作真正愛的女人?我懂了,你誤會我和艾芬的關系。該死的,我坦白告訴過你我們兩個人的過去,你不能因為我的過去,否決我的努力。」
「你弄不清楚嗎?我是否誤會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感覺。」
「我的感覺是我要你,我們馬上結婚吧!」
突然間,他發覺自己將要失去秀青,恐懼閃過心靈,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慌亂。
「為誰結婚?為你爺爺女乃女乃,父親或者母親?我不要。」
「我為我自己。」
嘆氣,她不相信。
「之禹……」艾芬在他身後拉拉他的袖子,阻斷他們的交談。
看看艾芬,他曉得不能再拖延下去,否則一連串的行程都受到影響。
秀青笑笑,知道他的為難,她替他作主。
「去忙吧!答應我,忙完之後好好想想,選擇一條自己最想走的路走。」
微雨在他的劉海間制造一串濕簾子,替他撥去雨滴,濕濕的水在她掌間匯聚,顆顆晶瑩。
她溫柔地把水滴放進他掌心,溫柔地揮手看他離去,直到他的身影在雨中模糊。
她一直鼓勵他做自己不是?她還說過羨慕呢,她怎能違背自己?
「繼續做個讓我羨慕的人吧!」
輕輕地,掌心雨滴落上她腮邊,粉粉的臉、粉粉的可愛不見,認識他的這年冬天,她的心不再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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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忙了又忙,總在夜深人靜時,想起她,撥電話。
他承認他自私,承認沒替需要早起的她著想,但秀青的態度讓他惶惑,惶恐到忘記自私是種要不得的態度。
她不吵不鬧、不要求他停下腳步看看她,她企圖從他的生活消失,企圖把自己排除在他的忙碌之外。
接太多次電話,秀青幾乎在電話鈴聲響起那刻,清醒。
「是我。」之禹在電話這頭,拿起她的宣傳照片,一個二十歲的漂亮少女,成了他心中最美麗的唯一。
「我知道。」
趴過身,她拿來床頭櫃上的紙筆,一次次寫下他的名字。
「我們十五天沒見面了。」
「有那麼久嗎?」
她笑笑,忍過第一個十五天,接下來的十五天、十五天再十五天,會更容易忍耐吧?
「我沒辦法忍受了,我要結婚,我要和你一輩子在一起。」他實話實說。
不見她,他心底空蕩蕩,空得找不出方向,仿佛他的努力變成虛假,仿佛他的事業不再重要。
「一輩子?多麼遙遠的字句。」他的家人又給他壓力了吧?秀青苦笑。
「不遙遠,只要我們結婚,一輩子馬上在我們眼前。」
「婚姻便是一輩子?或許。」
一輩子的婚姻必須以愛情為重要成分做組合,他們之間或者有喜歡、有需要、有習慣,但愛情……缺席。
「什麼或許?是必然!我的婚姻必然是一輩子!」他加重語氣。
「那麼你必須找個能讓你維持一輩子的女人。」
「為什麼我要找?你不願意當我一輩子的女人?是你說要認真看待我們的愛情,要對我們的愛情貫徹始終。」他拿她的話堵她。
「我錯了,貫徹始終包含太多的勉強,一旦有了勉強,愛情變得不漂亮;我現在覺得,最美麗的愛情叫作回憶。」
秀青強迫自己,把那段曾經當作美麗回憶,她不強迫他、不勉強他的愛情,她不舍得用婚姻,把他們曾擁有的快樂變成不堪記憶。
「什麼意思?你說清楚!」
為什麼最美麗的愛情叫作回憶?不過短短十五天,她竟然要把他變成回憶?他明明在這里,明明在為愛情努力,她卻拿回憶兩個字來搪塞自己!?
之禹跳起身,不管自己身上穿的東西是不是叫作睡衣,他拿了車鑰匙沖出家門,他要問個仔細,為什麼、為什麼她的貫徹始終會加入勉強?
「我比較實際,知道生活是最現實的東西。」秀青幽幽說。
「我的生活不實際了?」
「我們有不同的人生觀,我們站在兩條不同的道路上,我南下、你北上,有過短暫交會,我很滿足。」
她不滿足的,但她必須滿足,必須用現實裁斷貪婪。
「我不!我要更多更多!」踩下加速器,他用嚇人速度在馬路上奔馳。
「你不放手東邊,怎采得到西邊果實?錢你要更多更多,事業你要更大更大,愛情你要無數精采,貪心會讓你錯失最重要的人生。」
「別對我說教,我不是你的學生。」
「我不當你是學生。」
她當他是最愛的男人,因為愛他,她願意為他親手剪斷束縛;因為愛他,她願意處處為他著想。
「你可以要求我不花那麼多時間在工作上,可以告訴我事業不要拓展那麼快,也可以要求我撥出時間和你培養愛情,但絕對不可以告訴我,最美麗的愛情叫作回憶!」
他要當她的未來,當她的一生一世,就是不要成為她的過去。
「我是為你好,做真實的自己,娶喜歡的女人,不需要陽奉陰違,不需要逼自己走不喜歡的生活干線。」
「為我好?不!你在找借口,你想要的是自己好!」他的口氣變得惡劣。
「你要這麼想也可以。」
「不是我要這麼想,是你‘已經’這麼做了,對不對?」
她做了什麼?搖頭,這十五天她做了回憶、思念,她寫他的名字,在深夜手握住話筒,等他來電,她做的每件事都與他相關。
「不說話?我猜對了?你交到新男朋友,你找到另外一段新愛情。」嫉妒讓人盲目。
「我……」
「你需要一個時刻陪在身邊的男人,你需要有人替你出頭、替你遮風避雨,你要的不是我的愛情,而是我帶給你的安全與便利?」
她不反駁。
「我被三振出局的主要原因,是我不能天天陪伴你?」推論是人類最可怕的能力。
「我們的人生方向不同,你該找個能和你並駕齊驅的女人,一同享受駕馭的快樂,而我,應該找到願意同我緩步並行的男人,相攜相扶,看遍人生好風景。」
秀青嘆氣,他怎不明白,坦然面對他和艾芬的愛情,會讓事情容易?
門鈴震天響起,秀青放下電話,沖到門邊打開,面對面看他,她無語。
「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愛上別的男人?」
她緊盯他,是不是她承認,他便願意誠實面對自己的愛情?
淚滾落,小小的身子在風中發抖,她說不來謊話,愛他是真不是假。
她的沉默讓之禹加深認定,他深吸氣、吐氣,然後抓起她的手,牙齒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