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否代表他對我用心、他喜歡我?
不過,平心說,我真的很難想像他會喜歡我,這樣一個冷漠的男人,一個對親妹妹都沒有熱情的男人,會擁有「喜歡」這類情緒?
或許是我想太多吧!或許他對我,只是……一時無聊……
時芬念得專注認真,她的眼楮一頁一頁往下看,無數的猜疑在心中產生。
這個女人是誰?她的存在對毅爵有什麼意義?為什麼毅爵將自己安排在她的房間里?
隨著日記越往下翻,她的心情越沉重。
「她」在報復一個不能走路的病人,「她」在猜測毅爵是否喜歡自己,「她」是誰?為什麼自己對她的遭遇覺得好熟悉?為什麼讀著日記,她像在翻讀自己的心情?
一重重迷霧擋在眼前,時芬快要窒息……
不,她不要待在這里,她要下樓找毅爵,把所有的事情弄清楚。
走出房門,踩過厚厚地毯……是的,她來過這里,只不過在什麼時候,她已經忘記。
停下腳步,右手邊一堵厚厚的門,引誘著她去開啟。
手微微顫抖,旋開門把,門推開,她看見一個憔悴的婦人,她在申吟、哀嚎,苦苦求著穿藍色芭蕾舞衣的女孩放過她……
然後,女孩的臉一點一點轉向門邊。
她是誰、是誰啊?揉揉眼楮,時芬想看清看明……
天!時芬的心髒被猛敲幾下,她狂亂地往樓梯方向跑。
不是她,那個女孩絕不是她,她沒來過這里、沒見過這樣一個憔悴婦人、她沒有害過人……不!不是她,絕對不是她……
毅爵……毅爵在哪里?,他一定知道……
紊亂的腳步聲被厚厚的長毛地毯吸收,偌大的長廊里沉默安靜,只有她驚惶的身影,跌跌撞撞不復平靜。
「這是怎麼一回事!?管家說你把溱汸帶回家。」傅易安沉著臉問兒子。
「我不能把她帶回來嗎?四年前,不也是我把她帶進這個家門。」
「是你自己說過不會再管她的事,也是你要求她永遠別出現在你眼前,你為什麼還要花費精神把她找回來?」
「不是我把她找回來,是她主動走到我面前,很顯然,她並不想結束四年前的一切。」
她想繼續?好吧!那麼這次的結局就由他來設定。
「你錯了,她並不想繼續四年前的事。」
「是嗎?那麼她的表現未免太主動。」嘲諷掛上嘴角,冷酷在毅爵身上現形。
「主動?你在說什麼?她根本就不認得你,她怎麼會想主動?」
「你說她不認得我?為什麼?在這件事情當中,你扮演什麼角色?」毅爵的口氣轉而寒嚴。
「想知道我扮演什麼角色?我以為四年前你就會問了,可是當時你並沒有,我認定你和溱汸之間不會再有後續,沒想到你居然又把她帶回家中,你對她的傷害還不夠嗎?」
「我只想知道你在她面前扮演什麼角色?你對她做了什麼?」刪除父親的怒氣,他只要听自己想知道的部分。
「我扮演一個補償者,為曾加諸在她身上的不公平給予彌補,我找催眠大師把她人生前面的不堪回憶抹煞掉,我給她一個家庭、一群親人。
「好不容易,她學會了快樂、學會了輕松生活,你又把她帶進你的世界,兒子,說話不算話的人是你啊!」
「你憑什麼認定,在這些年當中,你的魔術在她身上生效?她或許早已恢復記憶,或許是想利用你創造出來的神話,演出下一場戲。」
找魔術師來控制一個女人的心智?他不會天真的去相信,誰會因此而失去記憶。
「毅爵,你怎麼存在那麼多偏見?你怎認為她是在演戲?」
對!他就是認定她在演戲,否則天底下哪來那麼多巧合?
他停車,她出現;她討好他,她和他在森林度過一夜,要是她分明無心,又或者她根本對他不復記憶,她的主動所為何來?
她的目的不過是要他再一次將她帶進傅家,至於,她想重新贏得他的注意力,或是和江善薇團聚,他都不會讓她順心如意。
「毅爵,你要弄清楚,她是談時芬,不是穆溱汸。」傅易安說。
「在我眼里,談時芬、穆溱汸都是同一個人,不管她多擅長演戲,被欺騙過的人,都能輕易識破詭計。」
門外一陣凌亂敲門聲響起,他猜測她來了。
拉開門,一個身影迫不及待投進他懷里,她臉上布滿驚恐,渾身顫抖,她緊緊鎖住他的身體,害怕……
「毅爵,我看到一本日記本,看到一個生病熬人,對於這里的一切一切我覺得熟悉,你可以告訴我原因嗎?我想它或許和我遺忘的那段有關,如果你知道些什麼,請你不要隱瞞我。」她在他懷里說話。
她退縮了?還是想親手布下結局?
不!結局已有了入選版本,她想編撰的部分——被判出局。
「有什麼事,等吃過晚飯再說,『我們』的家人在餐桌上等了。」毅爵詭譎地笑起。
望著他的表情,時芬的心糾結成團。他對她的恐慌蠻不在意,甚至是在……欣賞她的焦慮?怎麼會……他對她,到底是什麼想法、心情?
退後兩步,頭痛欲裂,她想甩去腦中的紛紛亂亂,沒想到越甩越痛,千百個小人在她額間敲敲打打,她好難過。
「不對,統統不對……到底是哪個環節出錯……」她捧住自己的頭,那里快裂開了,誰來救救她?
「時芬,你還好嗎?我找醫生來好嗎?」傅易安關心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困難抬頭,傅易安的臉在她眼前放大。
「易安伯伯,你怎會在這邊?你認識毅爵嗎?」
「要演戲、要敘舊,餐桌會是個好地方。」他殘忍地拉起她的手臂,拖著她往樓下走。
「毅爵,不要,你緩 悔的。」傅易安追在後面說。
「後悔?我從不做後悔的事。」除了愛上穆溱汸之外。跨開大步,他挾持她,好戲上場,看倌仔細看了——
當時芬被按坐在餐椅上時,全家人都震驚極了!
江善薇挪著不方便的步履,走到她身旁位置,愛憐地撫著她的手背。「時芬,你還好嗎?」
肯定是不好的吧!從她在毅爵身後出現那刻起,她就知道她不會好了。她多想光明正大護衛在女兒身前,為她擋去所有不利,為她曾做過的一切罪惡贖罪,可是她心有余力不足。
「時芬姊,你怎麼會在台北?」沒注意到陡變的氣氛,思穎跳到她身邊,摟住她的脖子。
思念啊思念……她想了姊姊好多年,在英國時想、在台灣時想,想她過得好不好、想談家人會不會善待她,終於再見面了,沒想過會是在這個場景。
「小穎、品幀、易安伯伯、薇姨,你們為什麼在這邊?是怎麼回事,有人能告訴我嗎?」
時芬努力克制激昂的情緒,吸氣再吸氣,但願在幾次吸氣之後,她能弄通一切。
「就是、就是……」思穎詞窮,她不曉得該怎麼向姊姊解釋眼前。
「時芬,你先冷靜下來。」品幀說。
「我不冷靜嗎?我並沒有歇斯底里、沒有吼叫、沒有發狂,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麼一群不該認識的人,會住在一起?」她不懂,品幀為什麼要求她冷靜?
環顧家人,原來他們都知道她在哪里,只有他一個人被蒙騙。
「你從來就不是歇斯底里的女人,你一向冷靜沉穩,為了目的你可以當蟄伏的蠍子,趁敵人不注意時,跳出來咬一口。」毅爵用冰冷的語調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