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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合,兩個人都睡得心滿意足。
醒來,眨眨眼楮,橙兒轉身看看身邊的瘦伶伶男生,笑彎眉,今兒個再見面,她的丈夫比昨天那個好看一些些。
"你醒了。"他也笑,嘴型的弧線比昨天的彎曲、也比昨天的帥氣。
"我沒醒,還在睡。"
伸伸懶腰,貼回他的身子,他瘦雖瘦,卻是個舒服的好抱枕,連連幾個月,她都沒有這樣一場好眠。
眯起眼楮,她繼續縱容自己在雲端里跳舞。
"我口渴。"他低語。
他話打明,她再懶也懶不了幾刻鐘。
癟癟嘴,她踢被、甩枕,她睡不成,他也別想窩在溫暖中,一臉不情願,果腳下床,她跳著把他要的茶達到他嘴邊,完全忘記大姐的交代——當個乖巧的好婢女。
不過也難怪她會忘,她現在是當人家少女乃女乃,又不是當人家婢女。
他喝兩口,剩下的,她就口喝得一干二淨。
"你還想睡?"
扶他半坐起,大約睡得夠飽,他說話沒了昨日的急喘息。
"嗯……不想了,中午再睡。"她愛上當少女乃女乃這回事,要是真當丫頭,說不定天還沒明,就要讓人逼著挑水砍柴。"肚子有些餓,你帶我去吃飯,好不?"
"等會兒,有人送來。"
"哦!好吧,我們先來洗臉穿衣。"
跳下床,她快手快腳整好自己,發現熱水已經在架上,她弄好自己,接著又去擺弄他。
繼禎很合作,換上干淨衣服後,他看來舒坦得多。
丙然,她才整好他,叩叩敲門聲響起,橙兒跑出去外廳打開門,如意和另一名小丫頭端早膳進門,放下托盤,如意轉身對她。
"少女乃女乃,這是大少爺的藥,要請大少爺現在喝下去。"
嘴里喊著少女乃女乃,如意的態度卻沒有一絲尊敬恭謹,別說是橙兒,連隨同她進來的丫頭都听得出來。
"我知道了。"她漫應過,站在原地沒有下一步動作。
"少女乃女乃,這藥很重要。"橙兒不動、她也不動。兩個人對峙著。
如意比橙兒高上一個頭,強勢的氣勢壓住她,但橙兒連一句話都不講,直直盯著如意、她不怕她!
"少女乃女乃……"清清喉嚨,如意放棄對峙。
"我听懂了,這藥很重要、非鬼現在給少爺吃下去,可是我在等你,等你離開,好開始我的'喂藥工作'。"打斷她的話,橙兒表現出一臉不耐煩。
"如意想……少女乃女乃大概還不太習慣這工作,這事兒如意做習慣了,不如我來代勞。"她的氣勢讓橙兒一頓編排,弱下陣來。
"放心啦!我照顧病人經驗豐富,你可以放心離開。"
"如果你沒把少爺照顧好……"
"我知道,後果我要自己負責。"
了不起就是變成寡婦羅!她翻翻眼沒好氣瞄她。雙手橫胸,她走到門邊,打開房門,擺出送客姿勢。
送走如意,她反手把門關上,走回內室。
她對繼禎氣鼓鼓說︰"她是你們家的祖女乃女乃嗎?氣焰真高!"
"你不比她差。"口氣雖虛弱,但沒昨兒斷斷續續、一口氣接
不上的模樣。
"我當然要壓過她,不然往後她要逼你吃藥,誰來救你?"
"逼我吃藥……是為我著想。"
"是嗎?你這藥吃過多久?"
"一年多。"
"一年都沒見成效,我看啊,這大夫庸碌得很,別吃了。"
說著,賭氣,她把藥往窗外的盆栽倒去,存心氣死如意。
繼禎嚇一大跳,繼而松口氣。"你真大膽,爹娘知道……",
"藥沒用,吃進身體里反成毒害。我爹爹說的!每回我們受風寒,就躲進棉被里悶一問,流了汗,精神好了,病也就跟著不見。久而久之,我們的身子比同村里的孩子都來得健朗。"
二姐除外,她是先天不足。想起青兒,她的心揪過一揪,不知道她進王府,有沒有一個像如意這種壞姑娘欺侮她。
"也好……吃過藥,我吃不下飯。"
接下來一整天的昏昏沉沉,醒了,身旁沒人,左右看看又進人夢鄉,就這樣睡睡醒醒一年多,他不曉得身體是哪里不對。
打起精神,橙兒說︰"是!現在沒有讓你吃不下飯的苦藥我們來吃飯吧!"
端過早膳,她一口一口慢慢喂他,他吃得慢、她吃得快,沒一會兒她的碗見了底,他的還是滿滿一大半。
"你還餓?"他問。
"嗯!"這樣好吃東西從沒見過,橙兒恨不得把它們全掃進自己肚子里。
"給你一些。"他指指自己的碗。
"不用,我吃菜好了,你是病人,多吃點飯精神才會好。"
"好!"允過她,他果真一口一口把飯菜吃個干淨。
"吃飽了?還要不要再吃一些菜?"她端起所剩不多的菜肴。
"你吃。"他看見她眼底的饞意,笑說。
"你說的,不準後悔。"她沒等他回答,端起盤子,把東西掃個一干二淨。
幫他擦好嘴巴,橙兒把繼禎從床上架到太師椅上。
他雖瘦,對橙兒來講總是費力,放下他,橙兒氣喘吁吁地跪在他的腳前面,兩手趴在他膝上猛喘氣。
"我可以……留在床上。"
模模腿上的小女孩,她比自己小四歲,卻精干得像個大人,不由得,他起了敬佩之意。
"整天都做在床上對身子不好,要是這椅子有兩個輪子,我還要把你推到外頭逛逛呢!"
喘過,她起身,馬上跪到床鋪上面,一邊整理棉被枕頭,一邊同他說話。
"好久沒出去。"看她忙碌背影,要到哪一天,他也能同她一般健康?
"放心,你好好吃飯,保證不到半個月,我就可以帶你上大街。"
"但願……"
長孫夫人和長孫老爺不知什時候走進房間,看見兒子居然能下床,他們的臉龐滿是感動。
已經大半年,他們沒能和兒子說過一句話,因兒子總在睡夢中,今日見他清醒,還能和橙兒有一句沒一句搭話,喜悅已不是筆墨所能形容。
"老爺、夫人好。"
發現他們,橙兒乖乖走到他們身旁,低身萬福。
"叫什老爺夫人,你應該喊我們一聲爹娘。"牽起橙兒,長孫夫人對這個小女娃兒感激太多。
罷剛如意來告狀,說橙兒對繼禎不盡心,希望能讓她回到少爺身邊服侍,夫妻倆原是怒不可遏,急急趕過來,卻見到這不可思議的一幕,不由得相信起橙兒是兒子命中福星。
"這飯……是你吃了?"長孫老爺看見桌上的托盤嚇一跳。
"是。"點點頭,他又說︰"爹,飯菜不夠。"說完,他望向橙兒,看著她的滿眼笑,讓他心情開朗。
"當然當然,听到沒有,往後少爺房里的餐飯要準備多一些,只可以剩下,不準不夠。"長孫老爺連聲對身後的丫頭吩咐。
"阿彌陀佛,這喜可沖對了。"一手帶大繼禎的女乃娘雙手合掌,滿面虔誠。
"是啊、是啊,沖對了,感謝老天。"長孫夫人也跟著合掌謝起老天。
一時間,整個屋子大大小小的人,全為這場"神跡"而感動,他們開心、他們歡樂,他們竊竊私語著神明慈悲,連這場戲的男女主角也跟著相信起神話。
窗外,春雪初融,驕陽在大地投射出一片歡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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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繼禎體力進步許多,他已經能自己下床走上步。
偶爾,他們會相偕到戶外坐坐;偶爾,他會央求她折下幾花,插在瓶中供起;偶爾,他精神好的時候,還會和她對奕,雖剛開始她的棋藝破得教人忍不住取笑,但是幾次之後,她已經和他抗衡。
他們的生活日日有新改變。
今天,他有力氣說笑話給她听;明天,他想起,自告奮勇,要人攙扶,硬要自己走上小段路;後天,他命人找來一把琴,逼五音不全的橙兒彈奏給他听。亮節樓里,天天洋溢著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