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繼善闖了禍,居然撒手不管?"瞠目,他不敢置信,繼善雖是小孩子心性,但怎沒擔當至此,他不是一向喜歡莫愁?還是他弄錯?
"是莫愁不配,不怪二少爺,若不是月復中懷下這塊血肉,莫愁可以假裝什事情都沒發生,可是眼下……分明是老天要絕莫愁生路……"語畢,她掩面哭泣。
"孩子是長孫家骨肉,我不會坐視不管。"從小繼善闖禍總是他在後頭收拾,這回,禍闖大了,他要怎收場?
"莫愁雖是低賤女子,但一向潔身自愛,懷下這塊骨血……我無顏見世,求大少爺成全,讓莫愁殉節。"
"說傻話,這是一尸兩命。"一口氣,他否決她的說法。
"我還有路可以選擇嗎?沒有……沒有路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孩子,一個未婚育子的女人,你要我們怎在世間殘喘苟活?"
"我送你到外鄉待產,等繼善回家,自會給你一個交代。"
"大少爺,謝謝你的好意,莫愁有自己的尊嚴,二少爺的離家已經表明態度,莫愁不會再懷奢侈期待,這輩子我絕不嫁子二少爺!至于送我至外鄉……不管莫愁走到哪里,不潔標記已經烙在莫愁身上,我願求死不願活!"死……是她最後手段,除此之外,她再無可能嫁予大少爺,少女乃女乃為人太自私,不能怪她為自己設想。
"你很固執,不管怎樣,事情總有解決方法,死是最愚蠢的做法……"
'除了死,再無他法……一個沒有身份的孩子,在生長過程將受到多少恥辱?我是個沒用的娘,護不了他,就教他隨我一起去!欠下他的,來世我再償還。"坐在床側,握住手中繩結,她死回堅決。
接下來,多少番勸解、無數提議,莫愁都听不人耳,只一心求死。道德感敲擊繼禎的心思,那孩子是長孫家的骨血,他不能坐視不理,對長孫家,他有身為長子的責任與包袱。
"身份,我給,就說他是我的孩子,橙兒那邊我去同她談,我在最近迎你人門。"絕然下言,這個決定太倉促,他沒仔細考慮清楚,可是眼前,想不出其它方法,他擔心一轉身,她輕易結束自己,這個遺憾對長孫家太沉重。
"大少爺……少女乃女乃她……"
"別擔太多心,事情會解決的。我先和橙兒商量,她是個善良女子,一定能體諒你的處境。好好休息,別胡思亂想,靜待我的消息。"
"大少爺,你對莫愁恩同再造。"盈盈一拜,仰頭,她看見他的微笑。那個帶著包容的寬厚笑容,是她的阿山哥哥啊……
望著他遠離背影,一咬唇,將對橙兒殘存的罪惡感封藏住,她要去找老爺夫人,告訴他們,她懷了"大少爺"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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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禎、繼禎,你在哪里?"橙兒清亮的聲音自門外傳人,帶球的小鴨子,搖搖擺擺著渾圓身體,直直沖進他懷里。
"好想你、好想你,想死你了!"圈住他的腰,靠進他的胸膛她不要放手。
"抬頭!我要看看你。'他抬起她的下巴,黑黑的眼圈在眼眶下成形。"你很不乖,第一、你沒好好吃飯。哪個孕婦像你一樣只長肚子,不胖手腳。第二、你沒好好睡覺,眼眶比眼珠子還黑。第三、我說過幾百次,孕婦不可以整天跑跑跳跳,重心不穩,摔跤了怎辦?"
他一見面就是叨,叨過後,他將她鎖進懷中。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成為自己的一部分,好隨時隨地帶著走。
"我已經很節制了,不信你問問下人,我是不是好幾天沒爬樹。"
"你哦!真想打你。"
"你舍不得的。"有他的愛情倚靠,她有恃無恐。
"你要不要試試?"說著他抬高手,睨她。
"誰怕誰?尊臀在此,恭候大掌光臨。"說著,她翹起,迎向他的手。
"壞蛋。"拉下她,讓她坐在自己腿上,靠那近,她的氣息,他百聞不膩。"說說看,最近家里有沒有什事情發生?"
"有啊!娘身子好多了,最近爹每天都會陪她到院子里走一走。還有,繼善想通,他想到外頭創事業,我給他七萬兩銀子,他很有信心,我相信他會闖出一番局面,出人頭地。另外,我的錦織廠生意好的不得了,我想買下旁邊那塊地,征人手擴廠,你說好不?"
丙然,繼善闖禍卻不敢面對,否則向來疏懶的他不會一時興起,想出門創事業,輕唱,他看著橙兒,突然厭惡起身為長孫家長子的責任。
"繼禎……馬上要臘月初十,你陪我回石頭村好嗎?"
她躺在他懷里肥玩起他的玉佩,她也有一個不過那是娘臨死前給她們四姐妹的,來長孫家的第二年,她將斷玉瓖起,從此不穿金戴銀,全身上下只有這項首飾。
"我當然要陪你回去,早說過的,為什還問?"他喜歡她素素的一張臉,干淨的讓人想親幾口。
"我想,你的工作那忙,也許你會沒空。"
"真不錯,我的小橙兒會設身處地替別人著想了。"其實認真回想,橙兒在這些年改變得何其多,她不再尖銳,她學會用圓融的手腕周旋在眾人間,收斂了沖動、收斂了急躁,她因他改變許多。當然,她只有對莫愁例外,想起莫愁,開口變得困難……
"當然,我要生個和你一樣溫和的兒子,要是他的脾氣比我壞,不天天和我吵翻才怪。"丈夫兒子全寵她,她還不飛上天當皇太後?
"橙兒,我有事情想和你商量。"
"說嗦也有事要跟你說呢,我讓你先講。"她讓得大方。
"我想……迎莫愁為妾……"說完,他定定等待她的反應。
攀在他頸項的雙手松滑下來,以為早被收拾起的炸彈,在她心底炸出大洞,無預警的痛擊中心窩,好痛……
痛得四肢無力,痛得腦海一片空茫,痛得兩顆淚水無聲無息滑落……最終,莫愁仍是贏下這場……
"你立過誓,說你不會迎妾,你向天證過心,說你永遠不會愛上別人。你在我面前說愛我,我听進去了、一心一意相信你說過的每個字句,結果你卻轉過身、換張臉孔,告訴我,以前說過的話都不算數,你要娶別人、你要愛別人,你要享盡這時代賦予男人所有的權利……那我怎辦?"她聲聲指控、聲聲訴,訴不盡心中委屈,訴不盡骯中酸楚。他的話不能相信,她的世界分崩離析。
橙兒站起身,背過他,眼楮轉到那條人工河,彎彎的河水、彎彎的心,彎彎的情路讓她走得太艱辛。
騙人、騙人!
為什一個那好的長孫繼禎也會騙人心、欺人情?騙得她隨他團團轉,以為自己轉出滿腔幸福,認真一看,才發覺竟是滿地心酸。"听我,我有原因。"困住她,他將她帶回身邊。
抬頭,眼楮對上他的深違。"是不是只要有一個好理由,你就有權背棄誓言,是不是只要說出一個好借口,你的心就可以掙月兌道德,自由飛翔?那,我不要听你的理由、不要听你的借口,只要不听,我就不會失去你!"
她不曉得正妻在听到丈夫這個決定時,都做些什反應?
她只听到神碎心裂,只看到自己的兩只手捧不住傷痕累累的愛情。痛和累在她僅存的知覺里。
她說得對,再大的借口,都沒辦法讓事實從她眼前消失,他要娶莫愁,這是事實;他背棄諾言,也是事實。
不過……她不會因此失去他,他給莫愁的除了名分、除了一個讓她存活下來的理由之外,他再不會給她其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