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淚娃兒 第12頁

「如果不夠,我可以多做幾個。」她喜歡自己對他有用處。

「不用了,好好養著身子吧!彩隻告訴我你又瘦了。」

她瘦不瘦,日日相處的他看不出來,反而要久久才見一次的彩隻來告訴他?對于自己有沒有在他心里,青兒又起了質疑。

不過,這是不能計較的,想留下、想平順度日,她就無權在乎這些,計較只會計較出心底晦澀。

「我沒事,將軍要不要吃點東西?青兒幫您去做茶點。」

「也好,福家兄弟待會兒要過來,你順便準備琴箏,他們喜歡听你彈琴。」

以前暄燁愛听青兒彈琴,是為貪看玉歆開心,現在愛听她彈琴,是為貪看她的身影,他喜歡她時時刻刻在他視線里,一刻不離。

埃家兄弟是赫連暄燁少數好友之一,他們經常來來回回,對這里熟得跟自己家一樣。

「是」

看著他別過身的孤寂背影,她心疼,即使他身邊有眾多女子,他仍然孤獨。

他走不出格格的死亡,他沉重悲慟而不快樂,不想由著他在往事中沉淪,但她能期待他忘卻格格,展開新生活嗎?

假設哪一天,他真正走出來,是不是……影子的存在再無意義?

青兒矛盾了她希望他忘記格格,卻又害怕他忘記格格;她期盼他過新生活,卻又害怕他的新生活中沒有她……怎麼辦?她連自己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

春山煙欲收,天淡星稀少。殘月股半邊;別淚臨青曉。

語已多,情未了;回音猶重道。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

一首生查子道盡青兒心緒。

涼亭里,幾壺酒,幾聲笑語,羽裳倚在將軍胸前,柔美似有若無拂過。

之于他們的親昵,青兒早該習以為常,可是心一陣一陣痛過,她做不來視若無睹。

青兒明白,她和羽裳屬同一種人,都是將軍為記取綠羅裙而憐惜的芳草,春風幾度,他的憐愛能維持多久?

這些事情羽裳不知道,她可以無憂快意;青兒不行,她時時痛著、憂著,害怕寒冬至,青草將凋零。

到時人萎花殘,誰來助他記得綠羅裙?他是不是又要另尋一片青草地?

也罷!別想太多,至少眼前,將軍再不攢眉千度;至少夜深,他不用害怕起東窗未白孤燈滅。

幾個輕咳,青兒停下手中弦,順順氣,她準備新起曲子。

新曲未成,陰影擋住琴上光亮,青兒抬頭,是福家老二——福承泰。

「你病了?」

他端來一杯熱茶,青兒接不是、不接也不是,局促地轉眼看向赫連暄燁,他臉上原有的幾分笑意不見,表情轉而僵硬寒冷。

暄燁偏過臉避開她的注視,一口喝下杯中物。

莫名其妙的憤怒、莫名其妙的高張情緒,暄燁不解自己心態,強烈地,他感覺自己的重要遭人掠奪;強烈地,他想斬去那雙捧住茶水的手。

重要?青兒成了他生命中的重要?

不、不對!她成了重要,那玉歆呢?玉歆變成次要?

不對不對,他弄錯了,青兒只是侍寢,和他身邊名喚羽裳的女人一樣——不重要。

壓下憤怒,他提醒起自己,青兒並不重要。

垂眉,她知道他不高興了,卻不曉得自己做錯什麼。他在生氣她招惹注目?一哂,掛起客氣笑容。

「謝謝福貝勒關心,青兒沒事。」

接過茶水,她擺在桌側。

「每次見你,我都仿佛看見王歆,你們長得很像,只不過一個活潑奔放、一個卓靜恬適,你們的性格南轅北轍。」福承康說。

榜格……大家都習慣在她身上尋找格格影子,再從中理出她們之間差距?

她想回話,其實她也可以活潑奔放的,在格格病的那大半年,她不是成功地扮演起活力健康的格格?不過,青兒沒說話,她腦子里還映著暄燁偏過頭那幕。

有趣了,一個小心翼翼,一個臉色難看,福承泰起了玩心。

「先謝謝你幫我們家小寶做的錦囊,她一定喜歡極了,往後你有時間可以到我家走走,府里有座蘭圈,正值春天花開正好。」他笑嘻嘻在她身邊坐下。

青兒不搭話,垂頭,開啟新曲。

埃承泰可沒打算這樣就放過她。

「上次你幫暄燁做的鞋子式樣很別致,有空時能不能也幫我做一雙?」

「是。」她努力讓自己專心于琴曲上。

「別這麼拘謹,我是在央求你幫忙,又不是在對你下命令,你要是有困難的話,大可以拒絕我。」說著,他突地湊近青兒,在她耳邊說︰「那家伙是不是都用命令口氣對你說話?」

這姿態分明暖昧,青兒皺起眉,尚未離開座位就听見羽裳的聲音傳來。

「將軍,福貝勒似乎對咱們家青兒姐姐很有好感。」

「可不!哪天你顧到了兄弟情,就把青兒給我吧!我很樂意迎她為妾。」他撂下重藥,挑挑眉,對暄燁拋下招。

「迎她為妾?福貝勒,您弄錯了,青兒只是一個暖床侍寢,要了便是,何必麻煩?」羽裳說。

「她值得我麻煩。暄燁,說句話吧!傍不給?」福承泰不顧哥哥拼命使眼色,偏要挑釁于他。

「行啊!等我玩膩了,你就把她帶走。」喝口酒,他不讓憤慨現形。抱緊羽裳,俯身親吻,他破例在大家面前表現他的熱情。

鏗然,琴音止,心弦斷,他的話直直撞進她的心。

她留著……只是為著等他玩膩?咬住下唇,咸咸的滋味竄進喉間,是血是淚她分不清。辨不明。

深吸氣,青兒將硬咽留在心頭。

本來就是這樣啊,她還能期待更多?不能了……再貪心妄想她都貪不到他的情。

不去看他、不去想他,過一天是一天,少了期盼。少了心澀……繼續等著吧!等到他驀然回首,或者等他……膩了……

弦挑起,她無心無情。

尊前提把歸期就,未語春容先慘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

離歌且莫翻新闋,一曲能教陽寸結。直須看盡洛城花,始共春風容易別。

春容慘咽如何?柔腸寸結又如何?她的情痴風月不關、無人惜憐……

笑吧、笑吧,她要裝得越不在意才越能不受傷笑吧,笑得甜些,她才會忘記心碎會教人魂裂。

笑吧,她要笑得開懷,有人等著迎她為妾不是?

身價,她孟子青還是有的,她何必為一顆無情心去疼、去痛?

青兒不停笑著,揚高的嘴角旁掛上一串串新淚,琴弦越撥越急,像她紛亂情緒……

埃家兄弟詭異地看著兩人,他們……有情還似無情?

第五章

門輕推過,暄燁雙足踏入,沒驚動正坐在案前畫圖的青兒。她畫得仔細而認真,分毫沒注意到有人走近。

終于,她注意到身後的一片陰影投上她的畫稿,回眸,她看見他,悄悄地,喜悅浮上心中,她借著倒茶壓抑胸中狂喜。

「你在畫玉歆?」他就她的椅子入座,眉梢偷偷泄露出欣悅。

「是的,將軍。」

他高興,她知道。

這是他們的相處模式,他懷念玉歆所以她畫格格,她畫格格所以他歡喜,他們一直存在著這層正向互動關系。

因此,他們處得非常好,彼此間淡淡情愫因玉歆聯系,怎樣都切割不斷。

暄燁對青兒惟—一次不快,是福承泰啟動的。但是,她不反彈、不回應,不說也不提,隨著幾個日子過去,隨著她為格格畫的畫像完成,他的怒氣漸漸消褪,他來了,那件事仿佛從未發生過。

「我害怕玉歆會在我的記憶中模糊,幸好是你的畫像,一次次清晰了我的記憶。」暄燁實說。

「為什麼要害怕?就算我們四目相看到老,就算我們日日相望,等年紀大了,我現在的模樣也會在您的記憶中模糊,只要感覺不變質、愛情常在,記不記得長相並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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