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過去式 第17頁

「如果當傻瓜才能讓你愛我,我願意一路傻到黃泉上。」說著,她跑到操場,仰著臉對天空說︰「雨水先生,我們化敵為友好嗎?從此我們前嫌盡釋,當個莫逆之交。」

然後,她又到花圃邊對著盛開的百合說︰「以後我們是同一國的呢,雨水滋潤你的生命,也豐富我的愛情,我們一起來為雨水歌頌好嗎?」說著,一首「雨的旋律」自她口中揚起。

他跑上前擁住她,止下她的傻話。「你是世界上最傻、最傻的女生。」

「可是不管我有多傻,你都最愛我的,是不是?」

然後,他點頭,告訴她愛她。

仔細算來,她的不安全感,從很早以前就開始了,她常常一遍又一遍地套他點頭,套他承認心中有她,莫非是她的」經常」讓他不耐煩,他才會轉移目標?

站起身,仰頭望向黑色的天際,她的未來找不到光明……

步履顛躓,所有出路在她面前封死,跨不出去了嗎?要往哪里去?能往哪里去?模糊淚眼看不到前方。

走……雨勢漸微……走……天色漸明……走……嘈雜車聲提醒她,她又走回人間。

下意識地,她還是走回他口中的「家」,推開門,小新沖到她面前。

「我的好小姐,你跑哪里去了?我騎著摩托車到處都找不到你。」

地毯上本來只有小新帶進來的水漬,現在加上她的,陰濕蕩在空氣間。好冷……冬天真的到了——在十一月的尾巴。

掠過他,樂樂筆直往里面走去。

「你要去哪里,怎不先去把衣服換下來?」小新拉住她的手臂問。

「我要彈琴。」

啥?彈琴?她頭腦被酸雨淋壞了?要傷心、要哭泣,他都能理解,結果,她居然要彈琴?一遲疑,樂樂就把自己鎖進琴室,再不理會小新。

琴蓋打開,四個強烈猛然的敲擊聲,打開了貝多芬的C小調第五號交響曲,宏偉壯觀的起頭,開啟了音樂的生命,也轉動她的命運輪盤。

她的手飛快在琴鍵上敲擊,她把痛苦、悲愴,全融入音樂中,她的淚、她的傷透過指尖傳給樂曲。

今天她不為任何人演奏,只單單為自己,不在乎曲子有否完美詮釋,不管彈奏技巧有否做到精練,她只管自己的心情。

曲子一首接過一首,她瘋狂地彈奏、瘋狂地傾泄情緒,從英雄交響曲到田園交響曲,從白遼士的幻想到韋瓦帝的四季……不肯停、不想停……

臉上熱淚流著,手上指尖躍舞……他再也再也不要听她彈曲子了……就連他最喜歡的藍色多瑙河,他也不愛听了……

她好恨自己,為什麼還要回來?為什麼不徹底消失?為什麼要在這里繼續守著寂寥孤獨?為什麼還要抱著那麼一點希望,欺騙自己——他心中有她,他終會走到她身邊來?

她不僅僅是傻,她是笨、是蠢、是無救藥了!

天作孽,牙一咬,脖子一挨,苦就熬過去了,可暈自作孽呢?這種苦會挨不盡、受不完呀!偏偏又是自找的,連哭天喊地、大喊冤屈的權利都沒有……

愛情到底是什麼?為什麼讓她傾盡所有都得不到?為什麼她等來等去,到頭來終究還是一場空?

聰明人該躲、該藏,聰明人該走得遠遠,可惜她不是聰明人,她只能選擇等待,等到他回來、等他說一聲——對不起,你已經不在我心中了。

寒意竄進骨子里,她連心都結起冰霧,停下手指,她淒然地舉頭。窗外,天又黑了,好快,一天過去了?

她哭、她傷,地球還是用一慣的速率運轉;她悲、她嘆,他仍留在未婚妻身邊淺言輕笑,愛情……只是她一個人的幻想吧!

低頭,翻掌。

幾乎是每一次,她彈琴彈得久了,他都要翻翻她的手,檢查指間有沒有瘀傷,然後叮嚀她下回別一口氣彈那麼久,而現在……她手瘀血了,他人不在,心也不在。

站起身,走回房里,沖個澡,換身干淨衣服,眼光在化妝台前停下。

桌面上琳瑯滿目的護手霜,全是他買回來的,她笑說,那些足夠她涂上一輩子。他沒說話,只用眼底的寵溺告訴她,他樂意寵她。

寵愛……寵愛不見了,是不是當愛成了過去,就什麼都不留,那些曾經也令人憎厭得緊?

停下淚水,她尋來包包,把她收集起的一罐糖果和小魚風鈴帶著。

不要等待,她的生命第一次缺乏耐性。

再走一趟醫院,去看看他的傷,問問他的心,還要她不要?

第七章

門開,帶傷的鐘闃站在眼前。

她愣住,做不出反應,只是木然地看著他,不動、不說也不想。

「小新說你彈了一整天鋼琴。」語氣中有責難、有關懷,還有更多心疼。

「你還在乎?」他又來愚弄她的心,他不是要結婚了?

「我在乎。」握住她的手,他把她掌心向上翻,檢視她的十指。「你答應過我,不再長時間彈琴。」

「我忘記了。」他忘記她的愛,那麼她忘記他的話,是不是才公平?

「沒關系,我再說一次,要記牢了,以後不準彈琴彈太久。」他心憐地踫踫她哭腫雙眼,掏出糖果,放在她的掌心。「還有,也不準哭太久。」

「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那……是不是我要求什麼,你也會答應?」

「你想要求什麼?」他反問。

「要求你不要娶岳小姐,不要放開我,不要跟我說ByeBye。」她的一連串不要,問出他的靜默。

這些要求,對他來說是難題?如果是,他為什麼還要回來,為什麼還要叮嚀她不哭,是否,帶給她希望再把光明走,會讓他很有成就感?

她真的不理解,是他的心太復雜,還是她的愛太單純,才讓他們的交會困難重重。

「很難……是嗎?」淚又盈眶。「沒關系,不為難你,我馬上離開。」

「不要走。」他拉住她的手臂,把她帶人懷中。

「不走?要我留下來參加你的婚禮?」做不到!平靜分手已是她最大極限,要她再獻上祝賀,未免太強人所難。

「我們進去談好嗎?」他軟言。

分手是大工程?還要坐下來談?也罷,多少個夜晚,她期待他就在身旁,和她痛痛快快談上一場,現下要分手了,終于也盼到「談」的機會。

樂樂讓步,把他讓進屋里。

都坐定後,他開言︰「我必須和岳楚楚結婚。」

不想問為什麼,他說了必須,就算借口再華麗,他還是「必須」和她結婚。

「然後呢?」然後他要說——請你別在外面亂放話,好聚好散別傷往日情義,我可以補償你……之類的話嗎?

「即使我結婚,我還是希望你留下來。」

「岳小姐能容得下第三者?」好個心胸寬闊的女人。

「問題不在她,在你,只要你堅持在我身邊,沒有人可以把我們分開。」

「你說這話,是在欺侮我和岳小姐,憑什麼要我們兩個和對方分享你?」

「我不否認自己卑劣,但我只想把你霸在身邊,樂樂,你若是真心愛我,就留下來。」

鐘闃低聲下氣,多少年來,再困難他都不求人,他總把所有事情掌握在手中,從不在留與舍之間為難。

可是,樂樂不在他的掌控中,他又舍不得放手,除了欺侮她,他不知道還能怎麼做。

「好過分,你用留不留來測試我的真心,用我的愛來威脅我不走,接著呢?你是不是要繼續利用我的心,來逼迫我接受情婦角色,並甘之如飴?」

「我願意接受所有的指控和罪名,只求你留下。」

「你要我用什麼身份留下,女朋友還是第三者?要我留下來做什麼?見證你的幸福婚姻?你好奇怪,請真心回答我,你到底愛不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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