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過去式 第24頁

他的咆哮在她腦中一遍遍倒帶,懂不懂、懂不懂,懂不懂……

點頭、再點頭、再點頭,她一直點、一直點,梳高的發髻垂落一臉狼狽。

她懂了、真的懂了,不管有沒有一個紀樂萱,他都會和岳楚楚結婚,不管她是生是死,是留是走,都影響不了他的決定。

懂了,真的懂了,一場訂婚宴,世俗把他歸類成岳楚楚的男人,上帝把他和她徹底劃分界線,他和她的生命線在交會之後,漸行漸遠……

可是,為什麼他要留她、要愛她?這點她弄不懂啊!難道那些只是台面上的虛言?

可她把它當真了,還痴痴傻傻地驕傲起自己在他心中,好笨、好笨,全世界的人都要瞧不起她的笨了。

不過……他曾經愛過她的吧!只是愛情太難捉模,一個轉身,他的愛就給了別人,而她還在這里沾沾自喜,高興他把愛全留在她身上。

她的茫然迷惘,掀起他的心疼,他要拿她怎麼辦?抓起她,將她抱起。

貼在他懷中,她輕輕地解釋。「我沒要自殺,你誤會我了。」

「沒要自殺,你在水里做什麼?」他嘆口氣,壓下滿心的驚濤駭浪。

「在想你,想你的大鞋套在腳上,濕濕的,好重好重,可是我不喊累。」

「樂樂……」他真是誤會她了。

「我在唱歌——身穿花紅長洋裝,風吹金發思情郎,情郎船何往,音訊全無通,疑是行船遇風浪,放阮情難忘,心情無處講……海風無情笑阮憨,啊……阮是初戀心茫茫……」

細柔的聲音被海風吹散,聚不攏了,是不是?

「別唱了,樂樂。」

「是啊!唱再多次,也唱不回你的心,你的心留在新娘子身上,這是……理所當然……不過,你真的嚇壞我了。」

「我嚇壞你?」

「你可以告訴我——樂樂,我要訂婚了,恐怕不能參加你的演奏會。我不會生氣啊!那是大事,沒道理非要你來听我彈琴不可。可是你沒說,害我一直等……等到看清楚拿桔梗花的人是小新、不是你,我就開始胡亂猜疑,你是不是又被那群壞人弄傷了,是槍傷嗎?嚴不嚴重?我好怕,怕死了……」

「夠了!不要再說!」樂樂的話勾起他太多罪惡,她是這樣認真、全心全意愛他,他該慚愧,若人真有前世今生,她前輩子到底欠他多少?

「是啊!別說,說再多也改變不來什麼。」淡淡一語,兩顆晶瑩隨之落下。

「樂樂,對不起!」

「我原諒你了,可是,下一次別再嚇我了,我很膽小的,經不起這樣的驚嚇,我會在腦子里亂想,想你是不是受很重的傷,我找好多家醫院,都找不到你,我幾乎要上太平間找人了,幸好我先回家一趟,爸媽才告訴我,今天你訂婚了,是訂婚啊?那你人還好好的羅?我就放下心了,下一次……」她垂下頭,滿月復辛酸,好呆!哪來的下一次?

「我們回家。」垂下頭,他把臉貼在她額上。

「我沒有家了,爸爸說,我走出家門一步,就不是他的女兒了,他好生氣我扔下演奏會,好生氣我自毀音樂生命。可是,我不能不出去找你……」

「我明白、我都明白。」幾十年沒流過的淚,為著樂樂的痴心掉下,擁有這樣一顆真心,他鐘闃何其有幸!「樂樂,終有一天,我會還你一個超大型的音樂演奏會。」

她笑笑,沒應答。還不明白嗎?她要的不是演奏會,是他啊!

尚未走到車子前面,小新便迎了上來。「樂樂,你把我們嚇唬住了。」

「桔梗花呢?」她輕問。

「我一急,不知道把它忘在哪里了。」他抓抓頭,一臉不好意思。

「那束花是你買的嗎?」她問鐘闃。

他沒說話,眼楮轉向窗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時,樂樂柔柔的聲音傳來。

「沒關系,你—定忙得不可開交,訂婚是大事,換了我,我也會忘記這些雜事。」她又幫他分說。

「我沒忘記要送你一把桔梗花。」

他的反駁甜了她的心。

「我好累,眼皮張不開了。」

「好!你睡一覺,我抱著你睡。」進入車廂,鐘闃把她緊抱在懷前。「小新,你開車。」

「我?我未滿十八歲耶!」一轉頭,他看見鐘闃的眼神,歪歪嘴,乖乖地發動車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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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樂整整昏迷三天,鐘闃衣不解帶地守在她身邊照顧。她醒來後,好像那一個晚上的事全沒發生過,他不說,她也不提。

她每天笑咪咪地不斷說笑話逗他開心,她彈琴、她唱歌、她做蛋炒飯,面對他,她的笑容固執地攀在臉上。

他一出門,她轉過身,背過他,淚濕衫袖……

他回來,帶著一把桔梗。

接過手,樂樂把花插在水瓶中。

「吃飯了!今天我做一大盤炒飯,夠你吃的。」握住他的手,牽引著他走向餐廳,她真希望能像這樣牽住他的手,走上一輩子。

走到餐桌前,她停,翻起他的大手,這雙手就要易主了,它將被標上岳楚楚專屬,苦了眉,她俯身在他的手心蓋上兩個吻。

圈住他的腰,不想哭、不能哭……她要開開心心地走完兩個人共屬的道路。

「樂樂……」

逼回淚水,再抬頭,她又是一臉璀璨。「迫不及待想吃了,是不?」

「嗯!」點點頭,他坐,把樂樂抱在腿上。

一把湯匙舀起一大口炒飯,他先喂樂樂吃,樂樂嘴巴不大,吃下半口,他接收了下半口。就這樣,一湯匙、一湯匙分食,他們吃光一大盤。

「又不夠……明天……」搖搖頭,她還剩幾個明天?

「只要是你炒的,再多都不夠我吃。」他接下她的話。

貼在他的胸懷,好多話想說,但一句都說不出口。咬咬唇,她好氣自己的拙口。

「樂樂,你好多天都沒去上學了,學校沒關系嗎?」他醇厚的嗓音在她腦門上方傳來,那是讓她最安心的聲音。

「爸爸幫我辦休學,我沒學校可以念了。」搖頭,她的面前路全堵死了。

「辦休學?為什麼?你念得很好啊!」

「他想要我離開台灣,到美國念書。」

正確的說法應該是,紀易庭要她離開自己吧!那晚他見識了紀易庭的怒火。鐘闃苦笑,哪對父母親舍得女兒沒名沒份的跟著一個男人?換了他,也要阻止。

「你想去美國嗎?」

案女情因她的愛情斷線,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本來是不想,現在……就算想,也不可能……」爸媽已經和她劃下界線,不怪他們,只怪自己太痴。

「別怕,我會照顧你一輩子。」

這是哄人?他的承諾再護不來她的心,是她的心變貪,還是愛變質?理不清了。

「鐘闃,很多人都說,人是善變的動物,會不會有一天,你不再愛我,我對你也失去感覺,然後,兩人相看兩生厭?」

「不會!」他一口否決。

「會的,一定會的,人若不改變,世上就不會有這麼多遺憾。

你看,為什麼有很多當紅影歌星要急流涌退,因為人心善變。今天觀眾喜歡他,說不定明天就不再支持他了,在最紅的時候離開,留給人們的是最美也最好的印象,那是很聰明的作法。」

「你說這麼多,想告訴我什麼?」

「我想說,其實我們這樣分手……也很不錯,留住最美的記憶,等幾十年過去,我們都老了,想起這一段,心里還是存有甜蜜。」

「誰說要分手?我不分、也不許你分!我結不結婚,都影響不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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