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杰,謝謝你關心我。我不會做傻事,我……我是生病了。」
「生病就去看醫生,誰告訴你病了就會去見閻王,要真這樣,地獄里早人滿為患了。」受不了,女人笨、笨女人、笨人是女人!
「醫生說運氣好的話一年,不會再更長了。」她平靜地轉述醫生的話。
「天……你得什麼病?不,不,你是踫上庸醫,走!我帶你到大醫院檢查。」他拉起她就往外走。
「醫生說我得了血癌。」拉回他,兩人重新坐下。
「血癌,我听過,不是只要找到合適的骨髓就能存活下來。」
「機率太小,我不敢天真。陸杰,幫我好嗎?我找不到其他人了。」
「誰說找不到其他人,我馬上打電話給阿儇。」說著他拿出手機。
「請不要,我已經害他們錯過一次,我不想再背負更多罪惡。揚揚需要一個父親,季昀姊需要一個丈夫,黎儇需要一個家庭、一分完整的愛情,我不想再擔任破壞者了。我怎麼來就怎麼走,我只想雲淡風輕,只想自他們的生命中退位,無波無痕……」垂下頭,兩粒珠淚落向桌面,再抬頭,她又是笑著。「陸杰,幫我,成全我好嗎?」
她的話,每一句都是真理,讓他無從反駁。
「黎爸爸、黎媽媽那邊,你怎麼跟他們交代?」
「等我死了,請幫我轉達,繪藍福薄……」嘆氣,說不下去了,淚哽在喉間,哭不出,咽不下,窒著她的呼吸,叫她不平不順。
他能怎麼幫她、要怎麼幫她,他到底能為她做些什麼?仰天……眼眶微潤,陸杰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第七章
穿上婚紗,揚揚、陸杰和他新交的女朋友——曉晴,全來加入他們的婚紗照,只因為揚揚要熱熱鬧鬧。
看著揚揚和季昀的笑容,黎儇的心輾轉難安,他很煩很亂,煩得想吼人。
這個月他的脾氣壞到極點,稍不慎就要燃油爆發,習慣了繪藍天天出現、習慣她就在那里等著他,他習慣有她的生活,然,她走了,一並帶走他的習慣、他的平靜。
真要和季昀結婚嗎?可幾年下來,他不是這樣期待著,怎能臨時變卦?可是……不!不能有可是,這是早早就決定的事,是結果、是定局、不能再多想。
攝影師在招呼,他甩去不悅,掛上笑臉。揚揚和季昀是他的責任!
手機響了,陸杰退到旁邊接听,說著、說著,臉色凝重,看著攝影棚里笑得燦爛的新人,他有股打人的沖動。
「Shit!」他狠狠地把手機摔掉。
曉晴撿起手機,按出來電號碼,美國?是她!她氣急敗壞。
「又是那個爛女人打電話來?我早說過你要和我交往,就要跟那個賤女人斷絕往來!」曉晴氣瘋了,尖銳的嗓音引來正在拍攝的黎儇注目。又是她、又是她!每次都要插在他們中間,她的一通電話就會讓他失魂落魄,脾氣躁亂。
「我也說過,不準罵她。」
「她想要你,行啊!叫她來台灣,我們一決高下,不要躲在美國偷偷模模,只敢用電話遙控你的心。」
黎儇和季昀挽起婚紗,走過來想勸架。
「夠了,我忍受不了你,我們就到今天!」一甩手,他將她推倒。
「你真的要為那個半死不活的爛人和我分手?賤女人、爛女人,我詛咒她不得好死!」倒坐在地,她不顧形象地嚎啕大哭。
「你敢詛咒她,好!她要真死了,我第一件事就是抓你來償命!」他恨恨地把曉晴從地上提抓起來,拳就要揍過。
「你在發什麼瘋?曉晴只是個女孩子,再生氣也不可以動粗。」黎儇擋在兩人中間,把她護在身後。
「他本來就瘋了,如果那個秋繪藍會死也是她活該,她本來就活不久了,憑什麼把帳算在我頭上!?」她還在黎儇身後叫囂,陸杰後悔讓她知道繪藍的事。
「你說什麼?把話說清楚!」黎儇一反身,抓住曉晴的手臂。
「你敢再多說一句,我就打得你再開不了口!」陸杰暴吼。
松掉曉晴,黎儇抓起陸杰的前襟,暴怒的氣息噴射在他臉上。
「你不讓她說,可以,你來說!相信你會說得比她更清楚。」
「我答應過繪藍,什麼話都不會說。」他倔強。
「好,看來你需要一點動力。」說著,一拳揮過,他打歪陸杰的鼻梁。「說不說?如果你還需要幫助,我很樂意。」
「你不用惺惺作態,傷她的是你,現在她好不容易月兌離你的魔掌。問起她,你打算做什麼?把她找回來,再補上一頓?我看……」
話沒說完整,黎儇又是一掌揮過,血從他的唇邊流出。
「陸杰,求求你,告訴我們繪藍怎麼樣了?我們都很關心她。」季昀拉住他的手懇求。
「她不要你們的婚禮因她起變數,很抱歉,我答應過她,不管怎樣我都不會說出她托付的事情。」站起來,他瞪黎儇一眼。「若是還有良心,你欠她的,下輩子好好償還吧!」
「不要吊我胃口,說!她怎麼了!?」說著,拳頭又要抬高。
「你不要打他,我來說!」曉晴跳出來,阻在陸杰身前。她喜歡陸杰,看他傷成這樣,會不忍啊!「秋繪藍是個不安於室的女人,都結婚了,還想勾引陸杰,我不知道他老公有多寬宏大量,但足我就是不準她打電話騷擾陸杰……」
「我不要听這段,我要……」
「除了這段,她沒有別段了,想知道答案,自己去找!」說著,陸杰粗暴地拉起曉晴往門外跑去。
他們一走,整個攝影棚都沉默下來。
「請問……」攝影師走近。
「對不起,今天不拍了,所有的費用我會照付。」季昀對他點點頭。
臉是嚴肅的,他的心情沉到谷底,季昀望望他、冉望望兒子,這個情況她還看不明白嗎?她怎能再自欺欺人,再為自己自私?
走到黎儇身邊,拍拍他的肩膀。季昀說「去一趟美國吧!我不要你這婚結得心有遺憾。」
「可是,再兩個星期……」
「婚紗在、人在,如果你去了美國後還想要這場婚禮,我會在這里等你。」
「我會回來……」這個承諾不再心穩氣定。
「回不回來都沒有關系,以往你處處只為我的幸福會想,現在我也想為你的幸福盡心,加油!不管情況怎樣,都打個電話回來,告訴我,她的情形,別忘記一點,她也是我的好朋友。」
「季昀,謝謝你。」感動盈在心胸,一頷首,他邁開大腳,往門外奔去。
蹲,季昀抱起揚揚。
「媽咪,你不和爹地結婚了嗎?」
「不管媽咪要不要和爹地結婚,我保證他會牽著你的手上小學,他會像以前一樣愛你。」走出攝影公司,戶外陽光正熾,光燦燦的日光將壓在她心頭的罪惡感蒸發,陰霾盡掃,她的心底也撥雲見日。
☆☆☆
棒著欄桿望進秋家庭園,幾株綠葉成蔭的大樹圈起一片涼陰。風吹,吹落幾許繽紛,他來過這里,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時她還是個稚氣未褪的高中女生。他依稀記得那個腆靦害羞的笑容,她總是躲在門窗之後偷偷瞧他,像所有懷春少女。
迎門的瑞瑞仰頭望向眼前的訪客,連月來,她們沒有任何訪客,倒是有個叫陸杰的台灣男子經常打電話來,他是陸杰嗎?
「請問你找誰?」瑞瑞問。打量他,夠高、夠帥,不過那張臉冷得讓人難受,雖然這是個適合吃刨冰的季節。
「我找秋繪藍小姐,她在嗎?」他打量起眼前的中國女子,艷麗太過,是個和繪藍截然不同典型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