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慕塵辦公室里,艾芬、皓塵面對面坐著。
「媽,我想听你的解釋。」慕塵把他和白玫在候診室的對話轉告過他。
「你都知道了,我還有什麼好解釋的?」她倨傲地抬高下巴。
「是你告訴白玫,我要和書涵結婚?」他的語氣冷峻,不帶一絲感情。
「沒錯!我和你莊伯伯早已經說好了,要促成你們小倆口的婚事。」她不認錯,錯的不是她,是那個妄想攀上他們黎家的假鳳凰。
「是你告訴她,我四處招惹女人?到處留種?」憤怒在他胸間奔騰。
「她不就是你在外面招惹的爛女人,她肚子里的野種,我們黎家可不能隨隨便便就認了。誰知道孩子是哪個男人的種,沒結婚就和男人亂搞,不要臉。」
他沒理會她的誣蔑,繼續求證他要的答案。
「陳醫師以她沒有禁食十二小時為由,拒絕為她動手術,是你作主找來一個實習醫生為她操刀的嗎?」
這回她沒作聲,她知道這個舉動差點斷送了葉白玫一條命。
「你知不知道她差點就死了,害死一個人,你真的連一點點羞愧感都沒有?你這樣的人沒有資格管理醫院。」
他聲聲指責敲捶著她的良心。
「若是葉白玫懂得潔身自愛,今天也不會弄出這種未婚懷孕的羞恥事。」
她不是沒有後悔過,不是沒有懷疑過自己的作法,她……只是……在強撐啊……
為孩子的未來打算錯了嗎?她有錯——錯在私心,可……這不是每個媽媽都會犯的錯嗎?為什麼孩子要指著鼻子責罵她?
「葉白玫?妳知道她?就我的印象,你只在我的辦公室里見過她一面,當時我想介紹你們認識,你急急忙忙的拉著我出去吃飯,我不懂你怎會知道她?」
「我……」她無言。
「你調查我?」他雙手橫胸,冷眼瞧她。這回,她做得太過分了。
「是!我是調查你,我的孩子什麼事都不肯對我們說,我只好用這個方式來了解孩子有沒有做錯事。」是多少年來的疏忽,導致今日的溝通不良?她真的有心想改變啊!
「夠了,我不想再听了。告訴我,你為什麼反對她?」
「她沒有良好的家世,我們黎家是什麼家庭,能隨便找個沒背景的女孩聯姻媽?要結婚?行!只要她的家世背景夠,我要求門當戶對。」
「如果我告訴你,不管你怎麼反對我都會娶白玫為妻,而慕塵也愛上白玫的妹妹——紅玫,你又作何打算?」他刻意激怒母親。
「我絕不會容許那兩賤女人踏入黎家門檻!不要臉的狐狸精,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啦!非要勾引我們家的這兩個才行?告訴你!還想當我黎家的子孫,就離開那兩個狐媚女人。」
「很抱歉,我想你注定要失去兩個兒子了,不過,我可以透露一點,白玫、紅玫不姓葉,她們姓莫,是家世背景比我們家強上十倍的莫家千金。我們無法門當戶對,因為我們高攀不上人家的家世!」說完,他轉身離去,不再理會身後張口結舌、說不出半句話的母親。
她錯了、真的錯了……在皓塵絕然的眼神中,艾芬好惶恐……
她已經失去兒子了嗎?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她願意接納葉白玫,也不願意失去兒子。
只不過,她從沒想到,除了書瑾外,還會有女人在皓塵心目中佔有這麼大的位置。
現在想來,她反對白玫的原因竟然是一個笑話!她真的失去皓塵了嗎?誰來教教她,該如何補救?
昏睡了三天,白玫終于醒轉,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滿滿胡渣的皓塵。
見她一醒,他立刻抓過她的手心,貼上自己疲倦的臉龐。
「你變丑了,快當新郎的人要注儀容……」她柔聲說話。
「你還說!為什麼對我一點信心都沒有?為什麼要自己作主,拿掉孩子?為什麼不等我回來,听我說明白?為什麼你肯相信別人,卻不肯相信我?」他的聲音由強轉弱。
他心愛的白玫啊!她才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他怎舍得多吼她一聲?
「我受到報應了,別再罵我了。」她搖搖頭,撫著碎過千百次的心髒。
「你有沒有想過,你死了我怎麼辦?」兩顆晶瑩淚珠自他頰邊滑下。
他哭了?為了她?
「沒有我,你仍然可以活得自在。」她不想再自欺欺人。
「沒有書涵,她是小妹妹,我早說過了!我沒有要和她結婚,你才是我想結婚的對象,這些我要說幾千次你才听得懂?」
「那麼……那些為你墮胎的女人呢?」
「沒有任何女人我墮胎,只有你、你這個沒有良心的女人,才會狠心把我的孩子拿掉。」
「可是……你不是和書涵到巴黎采購結婚用品嗎?」
「你听了一大篇謊言,卻不肯向我求證,你……我該拿你怎麼辦?」
「你沒有去巴黎、沒有要結婚、沒有其它女人……」她弄錯了?又愚蠢了一次,而這次愚蠢的代價是一條生命?天!她到底有哪件事是做對的。
「對、對、對!這些日子我在日本忙得焦頭爛額,你居然听信別人的話,定了我的罪,你夠狠心——愛上一個殘忍的女人,是不是上天在懲罰我?」
「她不是別人……」誰能想得到,一個祖母會忍心殺死孫子?
「對!她不是別人,她是我的母親……我能辭其咎嗎?不能,因為她是我的母親!所以,我罪大惡極該遭天遣!」皓塵氣瘋了。
「這些都不再重要,我們分手了不是嗎?」
「我們沒有分手!」他激動地吼道。
「我厭倦了當影子,你另找他人吧!找個心甘情願當書瑾影子的女人。」
「你從來不是書瑾的影子。」
是嗎?她不是書瑾的影子,那她是什麼?一個他不愛,卻又願意善待的女人?
不想、不想了,從她決定不要孩子那刻起,她就和他沒有牽連。他是他、她是她,兩個沒有共同未來的人。
背過身,不能再多看他一眼。多听他一聲,捆綁起的心不能再讓它有機會月兌韁而去。
「妳不看我?」他悶著聲問。
她沒作聲,壓迫狂跳的心髒,不讓它泄露出她的愛。
「你不想听我說?」他粗嘎的聲音壓得更低,低沉的嗓音中帶著威脅。
她沒回答,細數著呼吸,不準自己回過頭。
「你不要我出現在你的面前?」他的聲音轉而陰冷。
她沉默以對,緊揪著自己胸前的衣服,咬住下唇,忍耐著,忍耐著……
「好!你說的,我們就此打住。」他轉身走到門邊,打開門,關上門。
他走了……走出了她的世界……她的人生……
門關上的剎那,她的勇敢瞬間崩潰,顫抖的雙肩首先泄露了她的悲傷,接著淚水滑過濕透的枕畔,緊摀住嘴巴,潰堤的淚滴漫過她的臉頰、淹過她的心……
不要啊!她不想結束,她不想就此打住。
可是,她有她的驕傲,她有她的夢想,她不要當替身,要一個專心疼愛她的丈夫呀!
這樣貪心嗎?這樣過分貪婪嗎?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呀……
她哭——哭自己無聊驕傲……她哭——哭未出世即夭折的孩子……她哭——哭放出去的情再也收不回……她哭……
「夠了,你還哭多久?」
皓塵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嚇了一跳,轉身望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