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就是要離開台灣?不!正確的說法是離開巧巧、離開‘比較’離開‘壓迫’?」他一言正中標的,戳入她心中最脆弱的一環。
她是真的被比較怕了,就算沒人再拿她們姐妹比較,她仍會處處尋巧巧的錯,明知嫉妒不對、憤怒無理,明知道巧巧從未想要佔盡優勢,但她仍無法控制住小心小眼,她不要有一天成了天天賴在魔鏡前的壞巫婆。
「世人的眼光只會停留在善良單純的白雪公主身上,從未多想過,被制約在魔鏡前的壞巫婆心中有多麼無奈。」她自比壞後母,只是壞後母的歹毒心腸是誰造成的呢?無解!
「我出國念過書,申請學校我可以幫你!」仲墉心里泛起陣陣憐惜,剎那間膨脹數倍。
「真的?」水水不敢置信的驚叫一聲。
接下來他們的精彩對話,讓水水驚訝于他的豐富閱歷,也談出她對仲墉的衷心佩服。
相對地,賀仲墉讓水水聰穎慧黠、條理分明的特快反應折服。首次,他承認跟個內在美勝過外在美的女人聊天,實在是一件樂事。
桌上那束只存包裝紙的金莎,不但讓仲墉得到他想要的情報,也意外的讓他重新認識了這個披上野狼外套、裝腔作勢的小可憐。沒遇上巧巧的缺憾被水水填平了,懂她、識她令他覺得不虛此行。
第二章
拿著剛剛出爐的「情書」,水水坐在咖啡廳里等待仲墉。
手支著下頷心中暗自盤算,這是幫賀仲墉寫給巧巧的第一封情書。
這個賀仲墉看起來蠻凱的,也許能多敲詐一些,可一萬一貪婪過了頭,說不定連第一次交易都談不攏。
不如放長線釣大魚,來一次物廉價美「俗俗」大拍賣,雖說對智慧財產而言是犧牲了點,但從整體商業表現來評量,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想什麼?」仲墉站在水水面前,端詳她瞬息萬變的表情,覺得有趣極了。
「你來了?」她嚇住驚問。這人來無影去無蹤,不會剛好是用鐘魁管的天腳怪物吧!
「不!我還在半路上。」他打趣的說。
「你來多久了?」她尷尬地收起那張涂涂抹抹,寫了一大堆「價錢」的紙條。貪財不是錯,但被人當處「捉包」就是大大的錯了!
「剛到,你等很久了?」他優雅地拉過椅子坐下。
「還好,你看看這封信可不可以?如果不好我馬上改。」她遞過「情書」、臉上馬上浮現出一臉市儈相。
「這麼急著想賺我的錢?」
「不!應該說——我這麼急著想幫你。你要知道想追巧巧的人可是大排長龍,要是動作太慢被別人捷足先登,可別怨我!」
「這麼說,我演謝謝你。」
「不客氣!」她把謝意收得理所當然。
仲墉低頭掃讀兩分鐘,點頭稱道︰「不錯!寫得很好!」
「當然,我是國文系的,差不到哪里去的。既然你驗了貨,那價錢……」
「五仟塊!被不夠?」
五仟塊?他不是普通凱耶!她顏箴水是挖到金礦山交好運啦!鎮靜點,別興奮過頭,先問清楚再高興也不遲。
「你說的五仟塊不會是日幣吧?」她問得十分小人。
「是台幣!你要是覺得不夠,美金也無妨。」他欣賞她毫不矯飾的貪婪。
此言一出,她的眼楮瞬息間綻放出萬丈光芒,就像小狽突然看到骨頭山一樣。
「接下來呢?把信寄給她?」再不跟她講講話,水水的唾液就要垂到桌面上了。
「我會把信放到她桌上。」
「就這樣?」
「什麼就這樣!你自己寫信寄到我家試試看!她會收得到才有鬼!」
「郵差跟你家有仇嗎?」
「我們家有一部‘信件過濾器’,凡是‘情書’都會在傳到巧巧手中之前給徹底銷毀。所以沒有我這個內奸,誰都別想追到巧巧。」
「好吧!那我怎麼確定她收到信了?」
丙然是奸商,每個步驟都要弄得一清二楚。
「她收到信後,就會跑來問我的意見,我就會說——這個人文筆不錯,可以試著交往看看!屆時你就等著跟佳人有約羅。」她隨時隨地不忘夸獎自己。
被朋友吧!他錢付得慷慨,她自然幫得大方。
水水抬頭,瞥見他那對眉彎眼彎、笑得一臉桃花的賊樣。她恍然大悟!
原來這五仟塊不是付那張短得足以媲美迷你裙的情書,而是付給她後續的「人力贊助」!這男人真狡詐,以往她幫別人寫情書是沒有「掛保證‘的。他的大方讓她一時迷昏大腦,把巧巧賤賣了。
她誤解了他的笑意。他只是對自己的行為感到好笑,一個近三十歲的老男人,居然和眼前這個小女生沙盤推演、大玩戀愛游戲,他不知該感嘆自己越活越回去,還是該大力配合水水,讓她過足紅娘癮?
「你真是老奸!」她皺著鼻子罵人。
她說什麼?剛剛不是談得好好的嗎?怎麼說風就出現雨?他實在很難跟得上她的思考速度。
「你指控我老奸?」他奸了她什麼?詐了她什麼?拿五仟塊丟進水里,噗通一聲,就算聲音不夠婉轉悅耳,但最起碼比被罵上句老好,听來舒服多了!
「不是嗎?我想想還是先不要急著把巧巧推銷出門,多認識認識你才是真的。」
雖說巧巧一成死會,她冒出頭的機率就會直線攀升,可是這可惡的男人在皺起眉頓時,不經意流露出的神情,讓她嗅出一絲危險。
「為什麼反悔?不肯幫忙就隨口塞個理由把我三振出局?」他不滿地說道。
「以前我幫別人寫信,只負責傳、不負責說好話、更不必慫恿巧巧赴約,我承認我一時被你的五仟塊砸得頭昏腦脹,七竅里有六竅半全塞滿錢的符號,就一回答應幫你約巧巧出門,你那麼善于利用人性弱點,怎麼不奸詐?」
他從不否認自己是只老狐狸,心機深沉得讓人不易模透,但他發誓,他從不曾想過要在她身上使心眼,原因無它,就是太浪費了,通常沒有上億的生意,要他動用心思掛上假狐皮,他還不干呢!
「好吧!你說你想認識我什麼?」
「你的長相很好,是整型醫生或是遺傳基因的功勞?」
他嗆了口水,口腔內的消化液堵住氣管正上方,害他猛咳數聲。「我想我的容貌應歸功于優良的祖先。」
「這樣子啊!你長那麼高……」
「我沒穿矮子樂,也沒整過型,我保證!」他急切聲明。
「緊張什麼,我不過想夸獎你,你個子那麼高,站在你身旁就像撐了把五百萬的大雨傘,很有安全感。」她肯定地朝他點頭。
「謝謝稱贊,你贊美人的方式很……很有創意。」原來五百萬大雨傘也可以拿來當贊美詞。
「你很有錢嗎?」她的問題很低能,他的身價報紙上知道的不會比國稅局少。
「維持—家子溫飽絕無問題。」他答得低調,顯然她並不常看報紙。
「士、農、工、商,你的職業是哪一種?」
「我從商。
「從商。」她沉吟片刻。「蠻危險的,若你做生意失敗,巧巧會不會因開空頭支票被捕入獄?」
「現在已經廢除票據法了。」
他好意提醒卻換來她一記瞳白,「我的意思是你倒閉破產,巧巧的下半輩子怎麼辦?」在水水的認知中,賀仲墉的迫求是以結婚為終程目標的。
「我做事向來穩當,絕不會有倒閉這種事情發生。」
當然,除非慧星撞上地球,或聖經里說的世界末日出現,否則他的事業絕不會倒閉。而且這種事情一旦發生,倒楣的會是幾十億人口,不會單單只有巧巧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