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水揉搓著發酸的骨頭倚門引頸而望,等待仲墉的歸返。
天亮了,他還是沒有回來。他是不是要確定她離開了,才肯出現?
水水把房間整理好,換下被弄髒的床罩。她開啟每一扇門找尋洗衣機,然而卻在打開書房門時大吃一驚。
她被他藏書之豐富給震撼!水水咬咬唇克制想往里面沖的,繼續未完成的工作,直到把床罩丟人洗衣機後,才快手快腳地跑回書房,滿足她那顆早已按捺不住的心。
看到書,水水的眼楮倏地發光。從小她就有著幻想,希望能擁有像這樣的一間大書房,四面牆上都擺滿了書,空氣間泛著淡淡書香和原木味,然後她會在每個午後手捧一杯清茶、放上古典音樂,讓樂聲和書香陪伴她度過每個悠閑時光!
看看腕表,她預估洗床單至少要花掉一個小時,換言之,她會有一個小時可以在仲墉的書房里充分享受。
水水愉快地從書架上抽出兩本書,沒想到那個滿身銅臭的商人除了商業周刊外,也有不少文學書籍,大概是這些書沖淡他市儈的奸商氣質吧!
走到CD架前,她選了一塊韋瓦第的「四季」,讓春的交響曲在空氣間飄流回蕩。
拉開書桌前的原木椅,尚未坐定,她的視線就被桌上的放大照片所吸引。
她是……水水在腦中迅速分解組織各種可能性,最後推敲出一個機率最大的答案一一她是仲墉的女朋友。
驀然,她恍然大悟仲墉為什麼要追求巧巧,照片里的女孩和巧巧有八分相似呵!她一定是他心愛的女人吧!
既然愛她,那為什麼他還要周旋在那群鴛鴦燕燕之中?
他們分手了嗎?是女孩嫁作馮婦?還是仲墉移情別戀?抑或是兩人勞燕分飛?
總之就是有某個原因,讓他們形同陌路、不再聚首,從此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所以仲墉便在人群中尋尋覓覓,企圖尋找出一個相似的身影。
像仲墉這樣的男人是太無情,還是太痴情?她不敢妄自斷言。
望著照片里女孩姣美的容貌,他真正喜歡的女子就是這樣的吧!像巧巧那樣,美得清純、美得毫無暇疵、美得讓人沒辦法移開視線。所以那些涂滿顏料的庸脂俗粉,才會無法在他的心底佔有任何分量!
水水搖搖頭,何苦嘲笑別人?她不也和她們一樣,只是更糟糕的是——她爬上他的床後,還讓他避如蛇蠍。
沒心思看書了,趁著等洗床單的空檔,她取出抹布、拖把,使勁地擦拭桌椅抹淨地板,想借在擦擦洗洗之間,把自己存留在這房里的記憶一並清除。
離去之前,她對著空氣說了聲抱歉。因為她不會再幫他追求巧巧了,除了不願巧巧當個替身影子外,她知道自己必須趕緊找個安全處躲著、窩著,不再見他、不再想他、從心底深處將他的身影徹底拔除,讓自己慢慢撫平在他面前極力否認的傷口。
☆☆☆
兩個星期!整整半個月,十四天水水沒有再出現在仲墉面前,她依約消失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不是他想要的嗎?可是為什麼他會感到悵然若失?
那天回家之後,他發現水水把八十坪的公寓徹頭徹尾的刷洗過了,掛在陽台上的被單、床罩散發著柔在精的香味。「這意味著什麼她想消除自己留下的痕跡?她要完全放心?抑或是她想撤清什麼?
他猜不透也想不出,她和他以往所認識的女人不一樣。水水的遵守承諾讓他省去不少事,他們本來就是兩條不該有所交集的平行線……
可是,這樣真的好嗎?那為什麼這幾天他的心總是沉甸甸地,像壓了塊大石頭。為什麼眼楮一閉,水水瘦弱的身影就會在他腦中盤旋不去。他費解!
莫非——莫非一一了!他從不苛待別人,尤其是和他上過床的女人,對她們他總是慷慨而大方地滿足她們的各項需求。
那天,他的表現差勁透了,為了怕被纏上,他一點紳士風度都不留,急急忙忙地拂袖而去。所以他才會覺得心底有愧,這一切全是罪惡感在作祟,因為他虧欠了她。
好了!理出頭緒後,接下來他該想的是該如何彌補她。水水會想要什麼東西?鑽石?房子?不好、不好,水水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她不會喜歡那些東西,那麼買一部保時捷給她代步?不好、更不好,她騎腳踏車都會四處撞人了,再給她一部車,下一次見面時,豈不是在醫院或是在殯儀館了。
啊!對了!水水一直想出國,他可以幫她申請學校在學校附近買棟房子給她、然後再幫她存入生活費和學費,這樣子她就可以得償宿願,而他也可以放下心中的沉重負擔。
就這麼決定,今晚走一趟水水家,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吧!
他迫不及待想看到她了!
這次情形和上次恰恰相反,仲墉在顏家見到顏伯父、顏伯母和巧巧,獨獨不見水水。意外地,賀季墉也在場,這讓仲墉頗感訝異。
「二哥?你怎麼來了?」季墉站起身來迎向他。
「你是仲墉?你長這麼大了,歲月真是不饒人吶!」
顏在亞拍著仲墉的肩膀慨然地說道。
「听你媽媽說,你把家里的電子公司經營得有聲有色,比起你爸爸是青出于藍。」方雯贊賞地湊到他身邊端詳著他。嗯!這孩子真的是長大了。「記不記得小時候你老是一副少年老成的酷樣子?」
他們的熱情招呼,可招出了他一頭的霧水。
「二哥!顏伯父是我們高雄上家的鄰居,這幾年才搬到台北來的。」季墉向他解說。
「鄰居?噢!我想起來了,你們家有一對雙胞胎女圭女圭。」世事都是這樣了無巧不成書吧!繞了一大圈,水水竟是他的故人?難怪在她身上總嗅到一股熟悉感。
「是啊、是啊!你看她們都長這麼大了。」方雯把巧巧推向仲墉。
「我記得其中一個常常弄得身髒兮兮,然後跑到我家要我媽幫她洗過後才敢回家。「仲墉想起來了。
「那是水水!」方雯說。
「有一次她跑到我們家時,剛好媽媽不在,她在二哥身邊纏鬧了好久,二哥沒辦注只好動手幫她洗澡。」季墉補充說道。
「這件事我記得,那次我正在準備跳級考試,她哭得好大聲讓我根本靜不下心,怎麼哄都不行,到最後沒辦法就只好充當一次保母。」
「對!那時你還拿自己的衣服幫她換上,可是你的衣服套到她身上像個小布袋,水
水一跌跌撞撞,回到家里又變成一個小泥人了。」想起兒女舊事、顏在亞笑開了心。
「她好寶貝那件衣服,十幾年都舍不得丟掉,一直保存的很好。」方雯說。
原來他早在十幾年前就看過她的,而且她穿他的衣服也不是第一次,幸好當年的他還是純情美少男,否則她的處女膜早就留不到現在。
「要不是媽媽在半路上踫到巧巧,到現在我們都還不知道顏伯父已經搬到台北了。」季墉說。
當時,賀母對巧巧留了心,是為著她酷似織昀的外貌,為解仲墉的心結,她特別留下電話號碼,沒想到一聯絡,竟發現兩家是舊識。之後他們極力安排巧巧和仲墉認識,可惜相親當天仲墉惡意缺席,不得不找來季墉串場,沒料到這一串場就成就了這對小兒女。
「上個月,你生日那天,我們安排你和巧巧相親。可惜你公司來了個日本客戶,臨時沒辦法抽身,有沒有印象?當天出發前水水還恫嚇我們不準把她小時候的糗事重提。「方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