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目光對峙了一陣,僵持了好久,孟少喬怒不可遏的拿起工具乒乒乓乓的對著車子敲打起來,好像藉機發泄怒火,就在柴子媛想拿張面紙做個紙團塞住耳朵時,孟少喬就開始對她頤指氣使,一下子要她拿零件、一下子要她拿幾號螺絲,問題是她哪知道什麼是什麼?
她又不是汽修科的,而在他一句又一句「白痴、笨蛋」下,她可是在阿仁的目光幫忙下,才將他要的東西遞到他手中……整個下午,孟少喬就將她視為學徒,呼來喚去的,讓她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她不知道孟少喬的堠嚨痛不痛,但她的耳朵都被他吼得發疼了。
在五點的時刻一到,她也顧不得阿仁跟老潘那憐憫的眼神,及自己一臉的狼狽,瞧也沒瞧那個孟少喬一眼,她坐上車子,開車離去,結束這「打工」的一天。
真是阿彌陀佛!
「還是被老板你給吼走了!」
阿仁的口氣有點兒不舍,注視著絕塵而去的車影的表情更不舍,這個名媛淑女很好相處耶……「不過,她算破紀錄了。」
老潘語重心長的瞥了孟少喬一眼,便回頭工作。
是啊,是破紀錄了,頭一回有個名門淑女在他的修車廠待了八小時,孟少喬發覺一股莫名的笑意涌上心頭,只是喉嚨的干澀正提醒他,他這刻意以吼叫嚇走美人的作法已讓自己的喉嚨大傷!
只是這個第N號淑女待在這兒的時間真的太久了!但為何有一股莫名的失望也在同時涌上心頭?
沒錯,他以為她會繼續待下來的,沒想到五點一到,她還是受不了的走人了。
他抿抿唇,走到飲水機旁,倒了一杯水,一口飲盡,突然很想知道這個有著一頭如絲的及肩黑發、一雙純淨雙眸、膚如凝脂的出水芙蓉叫什麼名字?
第二章
沁涼的晚風夾著細雨,一輛凱迪拉克轎車在修車廠前停下,那名西裝筆挺的司機阿堂在開了車門後,老潘跟阿仁便互視一眼,考慮著要不要先躲到二樓去?
來人是孟任中,老板的父親,他在叫了近二十個女大學生到這兒給孟少喬「過目相親」後,這兩個星期來,他陸陸續續來到修車廠幾次,一開始還耐著性子跟兒子說話,但後來父子倆是唇槍舌劍,口氣火爆,而他們這兩個倒霉鬼,在孟少喬氣得拂袖而去時,就成了孟任中的出氣筒。
這有錢人的氣焰他們是瞧過,這一些好車的主人大概都有股市儈味,不過,孟任中顯然是其中之最!
一身名牌灰色西裝的孟任中下車了,凝著一張嚴肅的老臉,令人望之生畏。
「呃——我到樓上拿個東西。」
「我也是。」
老潘跟阿仁還是選擇先溜了,將這個戰場暫時留給孟任中父子倆享用就好。
孟少喬也看到父親走了進來,不過卻不搭理,一徑的埋首在汽車引擎蓋里修車。
「你到底要自甘墮落到什麼時候?!」
盂任中的聲音很冷,被歲月刻劃的五官上只見冷漠;但他是愛這個獨子的,不然,他何苦紆尊降貴的來到這個破修車廠?還大費周章的幫兒子挑老婆?
孟少喬沒有回話,握著鐵錘的手仍在敲打著,但他的神情也趨冷。
孟任中火氣一上來,傾身一把搶過他手中的鐵錘將它扔到地上,「我在跟你說話!」
孟少喬抿緊了唇,冷漠的黑眸定視著父親,「你不會管太多了?」
「該死的!我是你的父親!」他幾近咬牙切齒。
「我二十六歲之前的生活都是照著你的安排過的,這兩年是屬于我的。」他的眼光快速的一閃而過一道挑釁之光。
孟任中看到了,「你還在怨我破壞你跟那個普通人家的女孩的感情,是不?所以這兩年以當黑手來抗議?!」
他嗤笑一聲,表情有些譏諷,一個可以用錢收買、背叛感情的女人,他何必抗議?基本上,對這件事,他是感激父親的,但愛上修車則是這場戀情的額外收獲。
他瞥了手表一眼,「再過十分鐘,車主要來取車了,抱歉!」這算逐客令了。
孟任中雙手握拳,提醒自己要壓抑怒火,這孩子脾氣像他,他愈施壓,他的反彈愈大,「那你至少該告訴我那二十名女學生,你喜歡哪一個。我好再做安排。」
「你做的安排還不夠?」他的口氣帶著一種對父親的悲憐,但其中也有更多的反諷。「我只是你的兒子,但不是你的資產!」
語重心長的一句話,但他相信「習慣」主導他人生的父親是不會明白他的意思的,在他的「解讀」下,他的關心跟他口中的資產是劃上等號的。
孟任中氣炸心肺的怒吼,「我只是關心——」
「我知道了!」
他的態度敷衍,令他的老父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你知道就該給我關了這間修車廠,跟個名媛淑女結婚生子,繼承家業——」
「我說我知道了,有空時,我會想一想。」
他不耐的打斷老父的話,扔下手中的東西,回身到架上拿些零件。
盂任中氣得全身發抖,這個兒子從小到大。一直劇在哈佛大學完成學業完全听任他的安排,但自從在美國認識那個汽修廠工人的女兒後全變了樣,他本以為付了錢讓那個女孩離開兒子後,兒子會再度回到正軌,令他為之氣結的是他在回國後,居然開了一家修車廠,整天將自己弄得髒兮兮的!
沒有再說一句話,他怒沖沖的轉身步出修車廠,坐進座車後,「開車!」
阿堂見老爺一張臉氣得漲紅,連忙開車離去。
而樓上的老潘跟阿仁見「警報解除」,紛紛下樓來,不過今天孟老爺子對兒子算是客氣了,大發雷霆的時間不長……孟少喬繼續修車,但眸中有著一抹深思,他明白父親今天的怒火不大,一定是出門前母親跟他叮囑「吵是解決不了事的」,那是他那個溫柔嫻淑的母親的座右銘。
不過,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父親的怒火能壓抑多久還有得商榷,真的激怒了他,也許這間修車廠會被他鏟為平地呢!
※※※
好個無聊至極的訂婚喜宴!柴子媛手拿著一杯香檳,看著那一對站在台上傻笑的新人。
「滾滾,無聊嗎?」丁宜靜挽著一名文質彬彬的帥哥走了過來,在她的面前站定。
「滾——滾?!」帥哥難以置信的瞪著眼前這個一身改良式紫色旗袍、粉雕玉琢的美人兒。
丁宜靜見他的反應,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雖然柴子媛已經送給她一記白眼了。
對這個有點俗又好笑的小名,她是有點討厭,但也有些喜歡,因為被人這麼一叫,感覺就好像財源滾滾,有機會「進賬」了。
「柴子媛,王凱。」
丁宜靜幫兩人做了介紹後,再向柴子媛眨眨眼,便像只花蝴蝶飛到另一邊去了。
柴子媛知道眼前這個看來憨厚的白面書生就是好友幫她找來的金龜凱子,而且極可能也將她「作陪」的價碼都幫她談好了。
「我剛從美國回來,我父親是華東銀行的總裁,呃——他要我一個人出席今晚的訂婚宴,所以我沒有女伴,呃——當然,就晚上這幾個小時當我的女伴就可以,金額就照古小姐所說的,絕沒問題……」
神情靦腆的王凱顯然比她還要不自在,但也難怪,這雖然是一個訂婚宴,但在這個西華酒店的六樓宴客廳里,觥籌交錯的多是一些政商名流,幾聲恭喜後,談的不是政治就是生意,來客也多是中年人,雖然有不少人的目光在她跟丁宜靜的身上打轉,但不跟中年人援交是她的原則,理由是,在這個階段的男人大多有家室了,她不想因自己的另類打工而破壞一個家庭……思緒間,她跟王凱已步入舞池,隨著音樂翩翩起舞,他表情帶著傾慕,她卻是應酬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