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夏愛琳走後,畫室內是一片靜默,甚至有此沉悶,但褚離人深邃的黑眸中卻閃爍著饒富興味的不怕死眸光,因為這會兒蕭大美人的臉可是臭得跟糞坑里的石頭沒兩樣,而那雙水靈靈的美麗眸子也閃爍著殺死人不償命的犀利怒光。
「你這個食言而肥、言而無信的超級大騙子!」她凶巴巴的咬牙迸射。
褚離人從紐約搭機飛來日本,還在京園幾天準備畫室的一切,他在心中想了千遍萬遍,她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會是什麼?
但他想了N句話,就沒有想到她這甫逸出櫻後的這句話。
「我可以知道我們在水床恩愛了好幾回合又分別了一個多月後,你吐出口中的第一句話為什麼是這句食言而肥、言而無信的超級大騙子?!」他真的好奇。
她咬牙切齒的怒視著他,「我不想跟你談那麼多,我只要我的畫!」
「畫?!
「麻布典子的畫!」
「我不是已經請人送到你家去了。」
「才怪,我根本沒有看到。」
「是嗎?」他想了一下,不會是江口東田忘了這檔子事吧?「這事我會去問清楚。」
「最好,那我也要走了。」
「就這樣?」他上前一步攔阻她的去路。
「我們之間還有話要談嗎?」
「難道沒有?」他微笑的反問。
她想了想,若不將滿月復的委屈跟怒火排泄一下,明天怎麼來當模特兒?而且極可能得在他面前寬衣解帶?
她抿抿唇,回身走到沙發上坐下,「好,就把話談清楚。」
「爽快。」他笑了笑,走到她對面的位置坐來。
「褚離人,我這輩子沒有見過你這麼差勁的男人,你憑什麼跟我做完那種事後,就消失一個月才出現,就要我當你的模特兒?!你以為我是木頭人?還是我是那種隨便跟男人做完愛後,就一點感覺也沒有的浪女?」她愈說火氣愈旺。
見狀,他卻覺得很樂,這代表她也很在乎自己,「我沒有消失,我趕回紐約,像個瘋子似的將那兩個月被當成禁臠而沒有處理的公事做完,「完成後,急得又飛回日本。」
「你忙到連打通電話的時間也沒有?」給她裝傻啊?
他勾起嘴角一笑,「有,但一直想不出開口的第一句話該說什麼,所以總在按最後一個號碼時,將電話掛上了。」
「開口的第一句話?有那麼難嗎?」她才不相信。
「很難,不知道是先說‘你好嗎’、‘你想我嗎’還是‘我很想你’?」
她怔怔的看著眼前豐神俊朗的大帥哥,他的眸中似乎漾著深濃的柔情,這不知怎的,她的聲帶好像有些癱瘓,發不出聲音來。
「其實我在離開日本的那一天,心中就很掙扎,很想親自將畫帶給你,但那時候的感覺……」他搖搖頭,莞爾一笑,「不知道,好像想接近你,又很想逃開你,兩人被綁在一起所激發的激情跟感情,究竟在回歸現實世界後是否還能存在?我很擔心,也很無措。」
這一席話,她是懂得的,她也一樣無措,卻又不由自主的回憶那段日子……
「這一個月,我的腦海被公事塞得滿滿的,你的影子卻還有辦法鑽入每一個微小的細縫浮現在我的腦海中。」
她的呼吸逐漸急促,或許是因為他眸中的火熱,抑或是她已猜到他即將要告訴自己的話……
但這樣對嗎?她的怒火呢?怎麼在他凝睇不放的眸光下消失無蹤了?
「我曾問我自己,我們兩人相愛嗎?」
她的心跳「咚」地漏跳一拍,臉紅心跳的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相愛’的定義是你愛我,我愛你,可是我沒有辦法得知答案,除非當面問你。」他愈說神情愈見溫柔。
她暗暗的做了一個深呼吸,「你現在要問我嗎?」
他露齒一笑,「你願意現在給我答案嗎?」
問倒她了,雖然答案在她心里已是呼之欲出了,但她不甘願,憑什麼他一出現就要她表白?
但感情的發生就是這麼微妙,她十二歲時對他一見鐘情,二十歲再見到他,總計也將他擺在心里討厭八年了,為什麼在被莫名其妙的綁架,跟他眼對眼、鼻對鼻的綁了兩個月後,卻沖撞起愛的火花?難怪有人說愛情是沒有道理的。但她要坦承嗎?他跟她上床後消失了一個月,會不會在她坦承她愛他後,他又……
「若仙?」
「我可不可以先保留答案?」追女人哪有那麼好追的,何況他還曾經傷害過她十二歲時的幼小心靈呢。
看她的表情不像一開始那樣冷若冰霜又奔竄著怒火,褚離人覺得「成功在望」,所以他也不介意讓她保留答案。
「好吧,不過,讓我繼續將畫完成好嗎?」他指指才完成臉的輪廓的畫像。
蕭若仙起身走到畫架前,直覺的拿起畫筆,「你這兒應該要這樣畫才對,還有這里,這樣的感覺會傳神些。」她邊說,邊熟練的在畫布畫上幾筆。
褚離人眉頭一皺,她這幾筆一落上畫布,臉上的神韻及整個感覺都出來了,但他不明白的是,她下筆怎能麼如此簡潔精銳?
蕭若仙沒有注意到他蹙眉的懷疑神情,基本上,她一拿到畫筆,眼楮只看畫布,而畫圖的右手則熟捻。流暢的在畫布上勾勒出自己的身體曲線,她心無旁騖的畫著,一直到完成草圖後,她才放下畫筆,看著那幅凝睇著遠方、如雲的黑發半掩酥胸、側臥在床上的果女自畫像。
褚離人錯愕的看著這一幅畫,半晌發不出聲音來,他是果女畫的收藏家,對各個名畫家的筆觸都會特別的去注意,而近半年來,他共擁有夏愛琳的兩幅畫作,還專程去參觀她的畫展,他很清楚她的畫風,但為何,蕭若仙這個模特兒也有這一份跟她相同的筆觸畫風?
蕭若仙這會兒早忘了站在她身後的褚離人,而且,這間畫室的擺設跟夏家的畫室是一模一樣的,讓她忘了此地並非夏家,她熟悉的從一旁的架子上拿到自己所需的顏料,一筆一筆的在畫上刷起顏色,此刻的她,仿佛仍置身在這一個月趕畫的情境里,她專注的畫著、畫著,不覺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褚離人注視著畫布,一方面震懾于她展現的一流畫工,一方面質疑起夏愛琳的畫作。
因為蕭若仙的用色與更愛琳畫展中的五十多幅果女畫的用色及感覺幾乎無異,這實在說不通,也顯得詭譎。
幾個小時過去了,蕭若仙完成了這幅約80X60的小幅果女畫。
「真正的執筆者是你嗎?若仙。」褚離人在她放下畫筆的剎那,開口道出自己這幾個小時下來,思索而出的唯一答案。
聞言,她整個人僵了一下,眨了眨眼楮,看著畫架上的果女畫像後,她倒抽了一口涼氣,猝然轉身,映入眼簾的就是褚離人那雙仿佛洞悉了一切的犀利黑眸。
第八章
室內的空氣凝結了,蕭若仙呆了、傻了,她做了什麼?她居然在褚離人的面前……
「老天,我……」面無血色的她頻咽口水,一臉驚恐,怎麼會?她居然忘了這里是哪里、忘了褚離人就在這里。
「是你嗎?真正畫出那些引起注目的果女畫像的人是你,而不是夏愛琳?」
「不、不是的,不是的!」她急忙否認,但一顆心已快跳出胸口。
「不是?」他搖搖頭,走到另一邊的隔間,從雕鏤的屏風上取下昨天夏愛琳才交給他的畫,走到她的面前,將手中那幅畫與她甫完成的小幅畫作並列,「如果我將這兩幅畫一起拿去給專業的畫作鑒賞家做鑒定,你說,他們會說這是同一人畫的,還是只是幅模仿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