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貨將軍看走眼 第5頁

這些內宅婦人動不動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伎倆,可憐的將軍,堂堂大好男兒,就被這樣的婦人帶累了。

幸好他有她。往後他們在北地,她定然不會教他經歷這些難堪惱人的場面。

而國公夫人這一暈厥,消息傳到前院席上又是一陣混亂。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在寢居內,蕭國公看著床榻上昏睡未醒的妻子,心焦火撩地低吼,「兒媳,你說!你婆婆怎麼會暈過去的?」

「公公,還是等太醫為娘診治過後再詳說吧。」

暗良辰噙淚地望著面色灰白的婆母,再看一旁面沉陰郁的蕭翊人和太醫等人,強自忍住了將席上之事據實以告的沖動。「現在沒有什麼事比娘的身子更重要了。」

「對對,太醫,快看看我夫人究竟是什麼癥候?」蕭國公果然立刻轉移了注意力,急急地揪著太醫道。

「國公爺請放心,國公夫人這是一時肝火上涌,氣血瘀結,才會閉過氣去的,現下針灸過後已是不妨事了。」

太醫頓了頓,又道︰「待會兒老夫開上幾帖藥,早晚煎予夫人喝下即可。不過夫人畢竟上了年紀,往後還是得好好保養身子,忌大驚大怒,也要忌辣口之物才好。」

「那就好,那就好……」蕭國公總算稍稍松了口氣,「辰兒……」

「太醫的醫囑,辰兒都記下了,爹爹請放心。」

「好,好。」蕭國公一向對這個賢慧媳婦兒的行事極為安心,「太醫,這邊請。」

「有勞國公爺相送了。」太醫受寵若驚。

暗良辰看得出公爹親自送太醫出去,其實是心底對婆婆的病情還有憂慮之處,想要私下再向太醫細細問個清楚明白。

鮑公和婆婆夫妻多年,感情一直很好,直是羨煞旁人……當年,自己何嘗不曾偷偷期盼過,她和夫君也能像兩老一樣恩愛幸福?

思及此,她嘴角的微笑變得苦澀起來。

蕭翊人沒有離開,高大的身子充滿壓迫感地佇立在她身側,不用抬頭,她就能察覺出他身上強抑著的怒氣。

「娘為什麼會昏倒?」終于,他低沉的盛怒嗓音響起。

她一震。

「內宴上,你為何沒有好好照顧娘?」他的怒火一個字一個字自齒縫中迸出。

「枉你自言孝順,這就是你的孝嗎?」

暗良辰閉了閉眼,沉沉悲哀的無力感緊緊絞住了心髒,連憤怒和辯白的力氣也無,只覺得……可笑。

她的丈夫就這麼迫不及待將她釘在有罪的靶子上,甚至連多問一句內情為何的興趣都沒有,那麼就算她坦言相告,是他想娶的那位「平妻」將他親娘生生氣到昏倒……他信她嗎?

「沒能護好娘,是妾身的錯。」她慢慢抬起眼來,素來溫馴澄澈的陣子透著難以言喻的疲憊。

這一天,太過漫長,彷佛怎麼也捱不完……

接觸到她黑白分明如水的干淨眼神,蕭翊人沒來由地一窒,幾乎是倉卒狼狽地閃躲了去,胸口微微悶堵,隨後又不禁惱怒了起來。

可惡!他作何心虛?

蕭翊人深深吸了一口氣,神情越發陰郁,咬牙道︰「如果你做不好蕭家這個兒媳,那不如趁早退位讓賢,反正你我並未圓房,本就算不得真正的夫妻。若你同意,我可以與你和離,除了讓你帶回所有的聘禮與嫁妝外,還會再添上這三年的補償——」

「翊人哥哥,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他大大一震,臉色褪白,隨即又鐵青了起來。「難道我可冤枉你了?」

暗良辰淡無血色的唇輕顫著,所有凝聚起的力氣瞬間又化為烏有,消失在他的鄙夷厭惡的目光里。

「你,是不是,從被迫娶我的那一日起,便開始怨我?」她喉頭緊縮,一字一字低微而無力的問出口。

蕭翊人不語,神情卻冷如萬載寒冰。

「夫君,你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只要一次就好……」她沖動地伸手拉住他的袖子,仰起蒼白的臉龐,哀哀懇求道︰「我、我會努力做好你的妻子,我會達到你所有的要求,只要你想要我做的,我什麼都願意去做,只求……只求你……別不要我……」

他胸口一陣絞痛,有剎那的無法呼吸,手自有意識地抬起,想撫去她頰上那抹顫抖的悲色……不能心軟!

「你這是在做什麼?」他用力抽回衣袖,握緊了拳頭,面色越發難看。「娘都病成這樣了,你還有心思在她榻前做出這等乞憐求愛的輕薄姿態,看來平常你在爹娘面前也不過是喬張作致,為的只是博個孝媳的虛名罷了!」

「不、不是的……」傅良辰清秀小臉霎時一片慘白,結結巴巴地想解釋,「對、對不起,是我無狀了,我只是……」

「夠了!」他低喝一聲,看著她的目光越發厭煩。

就是這樣扮痴作傻、假賢偽順的模樣,十多年來以妹妹的假象接近他,取信了他的父母,哄過了所有的人,將他推上一個不得不接受的可恨難堪境地!

他蕭翊人,永遠不會原諒一個拿他當傻瓜般操弄的騙子!

「夫君?」她怔怔地望著面露獰色的他。

「做好你該做的事,不要逼我一紙休書……休了你!」他給了她一個足以凍死人的冷厲寒光,拂袖而去。

暗良辰渾身軟癱如泥地坐倒在床頭,耳際嗡然,手腳漸漸發冷。半晌後,一個輕若耳語,又似哽咽的苦笑幽幽響起……

我做了什麼,你非休了我不可?

難道,你就那麼喜歡她嗎?

第2章(2)

是夜,傅良辰靜靜地守在婆母床前侍疾,親手喂湯藥,燃安神香,在丫鬟捧上溫水軟帕時,親自打濕帕子輕輕為婆母擦拭臉面頭腳一如往常。

沒有人知道她心中麻木冰冷,胸口翻騰的血氣一次次涌上喉頭,又被她給咽了回去。

「少夫人,您該回去歇會兒了,現下已經快四更天了,您都熬了一個晚匕,身子會受不住的。」杜鵑低聲勸道。

「是呀,」蕭何氏身旁的大丫鬟繡月端來了參湯,憂心地道︰「要是夫人知道了,肯定心疼極了。」

「我沒事。」她接過參湯,小心翼翼地一匙一匙喂入婆母微抿的嘴里,不忘細心地拭去溢下嘴角的湯漬,直到一盅參湯喂得涓滴不剩,才交回誘月手里。「國公爺還守在外面的東側間嗎?」

「是。」她輕嘆一口氣,起身道︰「今早國公爺定無心上朝,告假在家的,杜鵑,叫小丫鬟們在這內堂多燃兩籠銀霜炭,屋子烘暖些,讓大廚房送些溫軟滋補的熱食早飯,把飯擺到這里頭來,國公爺會想在這兒多陪陪夫人的。」

「奴婢知道了,立時去辦。」

「誘月,夫人這兒就有勞你看著些,我先回屋里梳洗,待處置完了早上的府內庶務後再過來侍疾。」她溫言交代,蒼白的臉龐毫無血色,仍強自振作著精神。

「少夫人,您只管放心,奴婢們會在這兒好好照顧老夫人,您也該找時間多少睡會兒養養神,否則等老夫人好了,又換您病了,那可怎生是好?」誘月難掩擔憂地道。

她笑了笑,「好,我會休息。」

天才蒙蒙亮,四周依然殘留著夜色與黎明間交會的沉沉郁色,杜鵑在前頭打著一只散發著暈黃微光的明瓦燈籠照路,傅良辰默默跟在她後頭走出了主院。

她弱不勝衣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月洞門那頭,主院的廊下步出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一襲玄色大氅凝結著露重寒霜,不知已在那兒站立了多久。

蕭翊人面無表情,深邃目光卻透著一抹復雜之色。

而後,他轉身舉步走進主院父母的寢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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