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傾心 第11頁

「幾里外?」

「就離寨子有段距離,不讓他們直接入村寨中,反正主要是提供馬幫落腳的住處,供應他們路上干糧物品的補給,進不進寨子並不是他們的目的。」

「嗯,嗯。」

之後這樣這樣。

那樣那樣。

澳善帕夷娃部族生活的計劃,持續研討商議中……

第5章(1)

向晚,是姚習之一天中最開心的時間之一。

每天陪娘親睡完長長的午覺,起床後迷迷糊糊跟著讀三字經,接著吃完點心,屋外日頭開始變弱,那時她心愛的娘親會牽著她的手,在帕瑪的引領、福福的陪伴下一同出門。

沒有特定目的,就沿著每戶人家前的水道,隨興四處亂走。

那是她小小冒險的時間。

散步的路上有時會遇上人,她本就怕生,加上不習慣親近奇裝異服的陌生人,總是緊緊地貼在娘親身後,好奇地張望。

有時走到水道的淺窪地段,她最最心愛的娘親會停下來,讓她玩玩水,任她浪費氣力追著水里的小蝌蚪……當然,她每次都抓不到那小小的東西,可是她喜歡娘親這時候溫柔看著她笑的模樣,那讓她覺得好開心。

不特定的路線上,有時也會有好奇的苗人遠遠地對她們指指點點,也有特意從屋里跑出來找話說的人。

就像現在這樣!

每當有人因為好奇而想攀談時,在帕瑪的翻譯下,娘親會親切地與苗人一起閑話家常,听他們訴說生活上的二三事。

通常這時候,她會有糖吃。

但也不一定是糖。

有時是腌制的小丙干,或是剛出爐不久,還微微熱著的粑粑,總之,各式各樣的奇妙小點都有。

雖然每每這時候她總是躲在娘親的身後,但那些嘰嘰咕咕的對話過程中,苗人也總是會彎著身,想辦法來捏捏她的面頰,或是模模她的頭,接著不是朝屋里大聲呼喝,要不就是自行進屋拿取,再然後,就會笑咪咪地拿這些小東西給她。

她喜歡每天的小小冒險。

因為永遠都不會知道,今天的路上,會有什麼在等著她們……

「輕點!你輕點!」

殺豬般的大吼大叫聲伴隨著不客氣的吆喝從山道的那一頭遠遠地傳來,正在幫忙翻譯的帕瑪停了下來,不只她,所有的人都往聲音的來源看去。

「你這土番,我家少爺的腿都斷了,你這麼粗魯,是想疼死他嗎?」

「這些土巴子就是這樣,一點也不管用。」

隨著帕瑪的即時介紹說明,牧傾心知道一前一後扛著臨時擔架的苗家漢子,是今晨上山打獵的獵戶,那麼……擔架上的少爺,以及跟隨兩側還一路罵罵咧咧的家丁,又是誰啊?

兩名獵戶遠遠看見了牧傾心,幾乎是飛也似地抬著人直奔了過來,然後二話不說,隨手把那臨時架起的擔架往地上一扔——

「哎喲!」慘叫聲隨著擔架的四散同時響起,被丟落地上的傷者在地上滾了一圈,只能抱著傷腳哀哀慘叫。

「娘個土巴子,是找死嗎?」兩名家僕惡狠狠的本想揍人,但最終還是以主人為優先,趕緊趨前扶起。

兩名不懂漢語的獵戶對著帕瑪嘰嘰咕咕地說了一串,帕瑪連忙代為翻譯道︰「樸達說他們在山上發現受傷的漢人,不能放著不管,所以帶他們回來。」

埃福看著兩個獵人說完就走,吃驚地問道︰「該不會因為我們也是漢人,就打算把這幾個人丟給我們吧?」

「福福,先去請孫大夫。」牧傾心思緒清明,毫不猶豫地下了第一個指令。

埃福原是猶豫了下,但最終仍是領命而去。

牧傾心打量了下眼前三人,略過那主僕三人眼中近乎痴迷的目光不看,冷淡問道︰「帕夷娃族地處偏遠,公子三人怎麼會出現在此?」

恍若未聞,讓兩個家僕給攙扶的潘敏力只能贊嘆道︰「美!真是美啊!」

柳眉如黛、膚若凝脂、水漾的杏眸泛著盈盈波光,叫人心醉,不點而朱的櫻桃小口更是誘人遐想,引人犯罪。

美得有如天仙,媚得又似山林精魅,這麼樣一個活月兌月兌、水靈靈的天仙美人兒,竟然就這樣無預警地出現在眼前,就在這個名不見經傳的蠻夷之地中……

「想不到這荒山野地的蠻夷族里,竟有這樣的美人兒。」潘左代主說出心聲。

「值得!少爺你這一摔,真是值得。」深知主子習性的潘右也跟著轉移對受傷這件事的注意力,就怕沒抓到這機會,回去後要因為護主不力而受罰。

色欲薰心的潘敏力哪有精神管阿左阿右的搭腔,自比潘安的他逕自撥理凌亂的發絲,拉整一下只能稱之為狼狽的衣衫,兩手一拱,人模人樣地開口說道︰「在下潘敏力,衛縣人士,敢問姑娘芳名?」

衛縣?

柳眉輕蹙,牧傾心可沒興致跟他互報姓名。

除了她不想,更大的原因是,讓人喻為華中第一美人,她牧傾心三個字怎麼說也算有點知名度,這衛縣與慶縣僅僅相鄰,一縣之隔的地理環境讓她不想冒這不必要的險。

正思量著要怎麼四兩撥千斤,把這幾個麻煩轉介出去,等不及的潘敏力已經單腳往前跳一步,伸手要拉她的手好進一步說話……

牧傾心心生厭惡,在他動作的那一刻,已牽著小之兒往後退去。

那一步,險些讓她失了魂!

怎麼也沒料到身後的地上濕滑,退後的那一步沒踩穩,忽地失去重心,讓她整個人往後騰空跌落——

孩子!

牧傾心驚駭萬分,在那眨眼的瞬間,她第一個想到的只有月復中的孩子,連帶著便是想到……這一摔,極可能對月復中胎兒造成傷害,也許……也許就這麼摔掉了他們母子的緣分……

一顆心涼了半截,手腳也跟著轉為冰冷。

在失去重心的這一刻,牧傾心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六神無主跟心慌意亂,可預期中的失足墜地卻沒發生。

在她一腳踩滑,瞬間騰空的剎那,有人接住了她……不是預期中的冰冷石板,沒有疼痛,她穩穩地落入一具溫暖的懷抱……

有好片刻,牧傾心還以為時間就此靜止不動了。

因為她無法動彈言語,而四周……無聲,恍若她那僵凝得無法運轉的思緒……

她試著要開始思考,可她一時做不到……

「什麼人?還不快放開她?」她听見那個姓潘的登徒子在大呼小叫。

「武海!」

那冰冷且威勢十足的低喝聲幾乎就在耳邊響起,但即便牧傾心知道武海是姚舜平家僕的名字,卻不記得有听過這樣的聲音。

「你竟敢對我家少爺動手?」

「知不知道我家少爺是何方神聖,他乃……」

無暇再去細听那些大呼小叫與之後的痛打跟咒罵聲,因為牧傾心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一個地方……下月復那微微的疼,細細的痛……

「心兒?心兒?」

出現在耳畔的呼喚,是她這陣子開始熟悉的聲音,但卻不似平日慢條斯理兼溫吞,不但帶了些些的緊張,甚至他還叫她……

心兒?

因驚嚇而一度無法凝聚起來的焦距總算恢復了作用,牧傾心看見了他,姚舜平。

此刻,那如玉般的白淨俊顏正染著明顯憂慮,毫不遮掩、筆直地看著她,急問道︰「沒事吧?」

她紅了眼,捂著肚子細聲回道︰「肚子痛。」

一直以為,百無一用是書生,但這想法卻在此時被完全推翻。

幾乎是下一瞬間,她飛了起來……不!是讓姚舜平、那個本該文弱、本該只會讀書跟之乎者也的白淨書生給打橫抱起。

天曉得他是哪來的蠻力?

只听到他當機立斷的交代帕瑪帶著習之跟上,之後抱著她,頭也不回地就往孫大夫的住處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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