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後來,也不知是說服他還說服自己,程馥蘭干笑。「雖然說好馬不吃回頭草,但他畢竟是我少女時期的夢想嘛,而且原本就沒有開始過啊,現在試試,就當圓一個夢想好了。」
俞炎翼還是不說話。
「你干麼?我有條件這麼好的追求者,不替我高興喔?」發現他近乎生悶氣的神情,程馥蘭不解。
「你高興就好,我累了,先休息了。」收拾碗筷,俞炎翼克制不住,很沒風度的先行退場。
客廳里,被留下的程馥蘭只覺得一頭霧水。
是怎樣?
發神經了嗎?
瞪著他退場離去的身影,換她也不高興了。
這夜,就這麼地,兩人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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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炎翼覺得不舒服。
本來以為只是心理因素,但是當他準備就寢時,就發現到自己是真的不舒服。
似乎是背部筋骨扭到那樣,他覺得胸痛背也痛,本以為忍一下就好,但直到他躺平了好一會兒,那股疼痛非但沒有改善,還如影隨形跟著他,不管換成什麼姿勢都疼得難以入睡。
他是個很能忍的人,所以他一路跟這股疼痛耗,直到天色漸亮,他才決定掛急診就醫。
沒驚擾任何人,他忍痛招了計程車上醫院掛急診,然後x光一照,片子上的肺,只剩下正常的三分之一大了。
遠在加拿大顧孫兼坐移民監的兩老接到求救電話時,異常的處變不驚。
「自發性氣胸?」
「對,醫生這樣說。」電話那頭的程馥蘭整個人六神無主。
一大清早接到電話的時候,她還以為是開玩笑,想到前一晚的不歡而散,更覺得這玩笑有點可惡。
哪曉得竟是真的?
真的是要她收拾住院用品過去支援!
當她狼狽的拿著盥洗用品跟換洗衣物匆匆趕到醫院時,病床上的俞炎翼已經呈昏迷狀態,身上還插著奇怪的管子,管子的那頭接著不明機器,正在進行她無法理解的治療當中。
那畫面,簡直是要嚇壞了程馥蘭。
明明前一晚還好好的人,怎麼事隔一夜而已,突然間變成這德行?!
「怎麼辦?」不知所措,程馥蘭第一反應就是跑出病房,打開關機的行動電話,趕緊打電話向遠在加拿大的專業人士求助。
「昨天明明都還好好的,他平常也很健康的,結果他突然……突然就病得這麼厲害了,我根本就听不懂醫生在講什麼,什麼自發性氣胸……」
「寶貝別怕。」從擴音功能听出她的驚惶失措,俞媽趕緊安撫她。「所謂的自發性呢,就是發生原因不明。它高興發作就發作的,像翼仔那種又高又瘦又年輕又長得帥的男孩是這種病的高危險群。」
怎麼說也才剛從工作崗位退下來,身為胸腔科雙杰之一的俞家媽媽仔細講解道︰「喏,人的肺髒,是個由許多像小氣球一樣的小肺泡所組成的大氣球,你想像一下,人吸氣的時候。就像氣球充滿氣膨脹,但有些像翼仔那樣又高又瘦又帥又年輕……」
「這到底關帥什麼事啊?」俞爸忍不住插嘴,身為胸腔科的另一杰,還是很務實的那個,他很不能理解帥跟自發性氣胸的關聯性。
「那是我兒子,當然是帥的啊。」俞媽凶狠的瞪他一眼。
俞爸閉上嘴,舉雙手投降。
俞媽不埋他。繼續安撫她的小心肝,忙道︰「這些又高又瘦的年輕小帥哥們遭天嫉,有些就比較倒霉,肺髒那顆氣球的上方會有一些增生的小氣球,也就是小肺泡,那些小肺泡因為虛弱,加上姿勢的關系……」
「姿勢?」
「是啊,好比電腦族窩在電腦前彎腰駝背之類的,翼仔常常為了做模型縮在他的工作台前,這種不良姿勢有可能摩擦到胸腔的上緣,導致這些氣泡破裂。」
「那會怎樣?」吸吸鼻子,其實不是很懂,但程馥蘭試著了解。
「當不良的小肺泡破掉後,由鼻子吸進來的空氣,會從那破掉的小肺泡跑進胸腔,外界空氣一旦跑進胸腔,里面的氣壓就會變得跟外界氣壓一樣,這樣一來,翼仔的肺髒無法完全擴張,他就沒辦法吸氣,這就是所謂的氣胸。」
「就是他沒辦法呼吸就對了?」
「目前是有點困難。」俞媽又解釋道︰「你看見他身上插的管子,是插管導流,導管接的那台機器是要幫胸腔里的空氣排出來,等那些從破掉的不良肺泡灌進去的空氣都被排掉時,就沒事了,」
「國內普遍性做法是那樣沒錯。」對著從一開始就按下免持听筒的電話,俞爸爸提出個人意見。「但既然翼仔有這問題,等下我跟你俞媽會先找他的主治醫生研究一下他的情況,看看是不是直接開刀修補。」
「開刀?」程馥蘭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種自發性氣胸,兩年內復發率高達50%,與其讓翼仔賭那一半的機率再吃一次苦,不如一次處理掉。」俞爸理智分析。
「說不定小翼仔他運氣好一點……」程馥蘭不想他開刀,但又覺得賭運氣這種事實在太飄渺了,連自己都說不下去。
「前幾天我們才跟你們大哥在聊這個,國外這邊一般都是第一次發作就直接建議患者動刀修補了,但國內的話都是先做導流處理,等第二次發作才建議開刀修補。」以一個做父親的立場,俞爸是不想自己兒子受第二次罪。
「寶貝,因為這種自發性氣胸的復發機率實在是太高了。」俞媽支持俞爸的看法,說道︰「與其讓翼仔賭那一半的機率,我也覺得直接修補才不用受第二次苦,插管可不是件舒服的事,反正都在痛了,就一次痛完吧。」
兩位老人家是這麼樣的理智,說得這麼樣豁達,但一想到俞炎翼身上插著管子的模樣。再想想開刀,要在他身子上開個洞……
啪嗒,她的眼淚掉了下來。
第8章(1)
不是什麼值得夸耀的事,但程馥蘭確實是很少哭的。
因為天性樂觀,以及不想要旁人擔心的好強,她一直就不是走淚水路線的人,但是這會兒看著病床上的俞炎翼,她的眼淚像沒關好的水龍頭那樣,一直啪嗒啪嗒往下直掉。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
腦海里,忍不住想起很多很多的事……
愛吐槽她的俞炎翼,拿她沒轍的俞炎翼,總是面惡心軟、對她刀子嘴又豆腐心的俞炎翼。
在她人生的記憶中,俞炎翼根本就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她甚至記得小時候那個神經沒鎖好,總是逗得人哈哈大笑的俞炎翼,腦袋不知道裝什麼,有一次月考遇到填空題,明明寫明是填空,他少爺的腦袋卻不知怎麼運作的,硬是把填空當成創作題在發表。
好比題目是「床前明月光」,這種國民常識題,隨便問誰也知道該怎麼接下一句,結果這天才竟然在句子後的填空寫上「李白睡得香」。
不只「李白睡得香」震驚所有人,另一題「三個臭皮匠」,他更是笑壞所有人的填上了「臭味都一樣」。
那次發回來的考卷,是繼在院子挖出大洞的事件後,把兩家人笑到快翻過去的又一力作,但說實話,好笑的同時又不能說他錯。
好比「管中窺豹」這種題目,雖然正解是「可見一斑」,但他寫「嚇我一跳」,能說他錯嗎?
就像他自我辯解時的解釋︰從管子中看見一只豹,任誰都會嚇一跳的吧?
上一刻還哀淒、正淌著眼淚的嬌顏忍不住因這些回憶而露出笑容,程馥蘭差點顏面神經失調,俞炎翼轉醒時看見的就是她又哭又笑的奇怪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