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真以為,你可以在犯下殺害無辜、挾持人質等罪行之後全身而退?」周崇鳴不忘他武林盟主該有的威勢,即使他的顏面才讓胡一夏惡狠狠地踩過一腳。
就現場的局勢來看,被所有人虎視耽耽包圍其中的胡一夏確實前途堪慮,可他卻老神在在,不見任何緊張。
在這看似一觸即發的場面,其實還有著一個很詭異的存在。
自管三國起身發言後,一連串的發展引發了眾人各種情緒波動,可每一回浪潮從來就沒抵達管三國身側的座位。
那位置上的人很奇特地始終沉靜著,而此刻不見任何緊張的胡一夏,正正是看著那座位上的人。
「我知道你是誰,御華宮的現任宮主。」胡一夏高聲說道。
此言一出,自然引發一陣嘩然聲響,所有人的目光有志一同,全集中到那雪一般的純白之上。
「我,胡一夏,是繁花令的持有者。」高喊的同時,架在人質頸項上和利刃沒有絲毫的動搖,可另一手已人懷中掏出一只小小的令牌。
傳說中的令牌,約莫成年女子的半個巴掌大,底色是烏鴉鴉的一塊,邊緣帶著些許瑰紅色澤的流金線條,燦燦勾勒出一圈典雅細致的花紋,牌面中心處則刻著一個絹秀的「華」字,僅此,再無其他任何裝飾。
明明是容納著百余人的會場,可此刻,因為那小小的令牌出現而異常的寂靜無聲。
只存在于傳說中的事正在發生,適逢其會,這很難不讓人屏息以待,等著看事情的發展……
「胡一夏,你想做什麼?」管三國神色鎮定,甚至沒回頭看身旁那人的反應,沒人知曉他掌心其實正微微地出汗。
那苦心策劃一切,總算等到豐收時刻的胡一夏露出得意的笑,當眾朗聲高喊——
「我,胡一夏,以此令要求御華宮的宮主,嫁予我為妻!」
現場一片嘩然,在胡一夏的宣言之後。
事情果然是朝最糟的情況發展。
避三國所能預想的最壞局面,就這麼活生生的在眼前出現。
這胡一夏,果真是用足了心眼在策劃最大效益,首先,娶了御華宮宮主,何止許一個願,整個御華宮幾乎就為其所用了。
再者,依據傳說,御華宮的絕學驚人,有了宮主大人相助,再加上人質在手,想從此時的困境中全身而退輕而易舉。
而,根據不可考的江湖傳說,御華宮的女子一旦與男子燕好,一身內力將化為男方所用,只消能從眼下這困境全身而退,等兩人有了夫妻之實,還能平白得到一身作夢也求不來的精純內力,足以傲視群雄、問鼎江湖。
這般集退路、找靠山、一帆風順的計劃,再加上先前真相未明時,胡一夏曾親眼見過佳人那月兌俗絕艷的廬山真面目,命其下嫁,確實是最有利的一個盤算。
唯一失策的,大概就是胡一夏不明白御華宮世代凋零、宮里沒剩小貓幾只的現況,還有一則就是……
短短瞬間,管三國對突來的危機已經進行了各式各樣的分析,可偏偏,分析得了胡一夏的用意跟算盤,解得出看似利益滿滿的下嫁命令有什麼漏洞,獨獨對「要求她下嫁」這件事,他最為著急,卻也找不出說詞來勸退。
就在眾人隔岸觀火、管三國暗自心焦中,那一直作壁上觀的儷人,直到這一刻總算飄飄然的起身,輕盈地往前踏了一步,立于管三國身邊。
胡一夏於潛伏時期一起沒停止扮演上進有為青年的角色,自然也知道管三國對她勢在必得的企圖心。
擔心她因此而有所動搖,是以連忙高聲再道︰「繁花令在此,你,艷冠人,我命令你嫁予我為妻!」
艷冠人恍若未聞,甚至旁若無人地牽起管三國的手,問道︰「知道盜令者是誰、確認那孩子確實是被殺害了,可以了嗎?」
即便是世上最為了解她的人,管三國也不明白她何出此語。
「可以的話,走吧!」她說。
避三國傻眼,愣在原地。「可……」
「你沒看見嗎?」奮不顧身惱怒地大喊︰「這是御華宮的繁花令,是繁花令!」
一聲慘叫,發自他手中的人質,因為他一時激憤,致使力道失了準頭,稍稍一用力,短刃便在武林盟主夫人的頸子上劃破了一層皮,讓可憐又無辜的人質既痛又驚的直接昏了過去。
「胡一夏!」周崇鳴見夫人暈了過去,怒急攻心,險些沒噴出一口血。
可胡一夏沒空理會。
他吃力地只手架住那昏死過去的人,揮舞手中的繁花令牌,憤怒的朝覆面的艷冠人喊道︰「艷冠人……」
喊叫聲突然斷了,在手中那柄短刃忽地應聲斷裂的時候。
所有事都發生在眨眼的瞬間,那抹雪一般的白不過是素手一揚,身後桌案上的茶具就這樣硬生生地凌空拋飛起,隨著杯中茶水順勢在空中劃出一道泛著熱氣的茶色弧線時,那雪白皓腕一個翻轉,弧線中的一滴茶水直吸入她的掌心。
接著,就像變戲法那般,不過是半個翻掌,青蔥女敕指一扣,隨後順著縴指彈射出的冰珠子叮地一聲,胡一夏挾持人質的凶器應聲而斷,直直地從刃身與握柄的交接處,那純鐵打造而成的短刃就這麼斷了。
在所有人為她小露這一手而深感震驚的時候,艷冠人冷冷說了︰「誰許你的?你沒資格那樣喊我。」
胡一夏可沒時間對這般絕技感到驚駭,武器一斷的瞬間,他連忙棄械,手忙腳亂地直接扣住人質的命脈,避免優勢盡失。
「祖宗立下的祖訓你竟敢置之不理?」確實掌握人質的性命之後,胡一夏怒問。
「祖訓?」厭倦了隔著一層紗來衡量局勢,艷冠人不耐煩地揭去紗帽,冷道︰「我御華宮的祖訓,還由得了你拿來說嘴?」
目若繁星,唇不點而朱,相傳中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天仙絕色,指的也就是這樣的女子。
那般驚人的美貌,幾乎要奪去所有人的呼吸,即便因為先前刻意巧遇而見過兩次,比起其他人似乎多了一些心理準備,可胡一夏仍不可避免地屏息了好一會兒才能有所反應。
「你、你……你身為御華宮之人,就該听命天繁花令。」支吾了好一會兒,總算讓胡一夏拾回說話能力,趕忙指控道︰「有恩報恩,這是……」
「那是你的令牌嗎?」艷冠人毫不客氣地冷聲打斷他。
胡一夏微怔,回道︰「自然,它正在我手……」
「我指的是,那令牌,可是御華宮贈予你本人的令牌?」艷冠人只問這最根本的問題。
「雖然不……」驚覺這問題可能是陷阱,胡一夏險險地將一個「是」字給咽了回去,避開正面承認,改了個方式轉而陳述道︰「但它確實是繁花令。」
「它確實是繁花令又如何?」艷冠人神態冷傲,高貴猶如一冰霜女王般的斥道︰「你當我御華宮養的都是些蠢人,會訂下認令不認人的蠢規則?」
胡一夏是真的傻了。
「御華宮有恩報恩。」不帶任何情感,艷冠人冷聲再道︰「可成立至今,就只發出過三面繁花令,而第三面,也就是至今尚未回收的那面繁花令,我記得是贈予一位霍家名醫。」
「那又如何?令牌現在就在我手上,難不成你想不認帳?」胡一夏只听出這意圖。
「你想假冒霍大夫,無妨。」艷冠人冷冷回應,情緒不見絲毫波動的說道︰「但很不巧的,這位老前輩前些日子已經往生淨土,就算你想假冒,也只能九泉之下找御華宮的前人們假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