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意思是,阿瑪不娶學曦了?」想了半天,勛勛想出這結論。
不自然的靜默籠罩住這對父子,玄睿著看他,有些不明白他在想什麼。
「這是當然,學曦她雖然有恩于阿瑪,但怎麼說也是個來路不明的人,阿瑪怎可能娶她?」玄睿失笑地同他解釋,心底卻不由得泛起一陣心虛。
勛勛停頓了好一會兒,久到玄睿以為,總算打發他的時候,軟軟的童音再起——
「可是你看到學曦的身體了!」
將軍!
這下子,玄睿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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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平靜中度過了幾日。
隨著身上殘余的酸痛慢慢散去,雪曦開始覺得自己又像個人了。
一切是這麼樣的美好,她再也不用扎馬步,也不用像個泥人似的在地上又翻又滾,她重新被調回勛勛身邊,繼續做起她的伴讀小書僮,而且工作比以前更加的輕松。
這全拜勛勛的好學所賜,因為他想學武,所以玄睿安排了固定的時間,讓袁定軍上府里來教他,而在這時間里,被恩準可以不用再習武的雪曦就成了沒事可做的人。
就像現在,勛勛在學射擊的時候,她雖然得陪著一塊兒,但可用不著陪著一塊兒練,所以她早早就準備了一本書,趁著勛勛這會兒上課時,自己在庭院中找個角落窩著,就著日光便懶洋洋地看起書來了。
如今的她悠閑散慢得不像話,跟前幾天那坎坷折磨的練功時光相比,那簡直是天堂比地獄,沒得比。
只是,突如其來的大轉運,她心喜之余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她不敢相信,在她一路倒楣之後,竟會有這樣的好事,而且接二連三的,簡直就像是從天上掉下來似的。
懊說是她天生多疑嗎?
她不知道,可是對于整件事的轉變,她接受,可就是忍不住要懷疑,總覺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
突地一陣寒顫,雪曦斂回心神,而那低沉的嗓音也是在這時響起——
玄睿,是玄睿,就算他沒開口,不用回頭,她都能知道來的人是他。
也只有他會這樣無聲無息地近她的身,而且也只有他,會讓她在知覺前,不由自主地先打個寒顫。
「怎麼不說話?」把她的僵硬看在眼里,玄睿好整以暇地問。
不是她的錯覺,她真的覺得他太靠近了,近到他說話的氣息都直接吹拂在她的耳畔,害她不由自主地又打了個顫。
「見過王爺。」她起身行禮,不著痕跡地想拉開彼此的距離。
「過來。」他一把拉起她,讓她貼站在他身側,並道︰「別出聲,射擊需要專注力,你別影響勛勛練功的心情。」
幾步外,在袁定軍的指導下,勛勛正在上射擊課程,而正如玄睿所言的那般,為了不影響他的學習,雪曦只得禁聲。
再說她也不得不禁聲,在這瑞王府里,就玄睿這個當家的瑞王爺最大,他都開口要她別出聲了,她哪還有接腔的份?
忍著不自在,雪曦全身緊繃地站立在他的身側。
「你好像很緊張?」將她的僵硬看在眼里,玄睿故意問道。
啊!他一定要貼著她的耳朵說話嗎?
雪曦暗自氣憤在心里,但又不敢亂動,只能低著頭,細聲回答︰「王爺您多心了。」
「是我多心嗎?」玄睿不以為意,隨口換了個話題問道︰「在看什麼書?」
「南宋群賢小集。」她回答,展示手中的書——自從她做回勛勛的伴讀書僮後,只要是勛勛習武的時間,她就是拿著書在一旁陪他。
「你好像很喜歡看書?」就算這幾日刻意地避開她,玄睿也知道,她經常書不離手,而且像是什麼都看。
「書能增加知識。」她隨口應道。
「是嗎?就好像金鳳娘的解毒方法?」他看她,嬌小的她就在他的身邊,近到只要他低頭,就能聞到從她身上傳來的馨香。
這一刻,玄睿覺得自己很蠢,因為勛勛的幾句話,就讓混亂的他以為,只要避開她幾日,就能厘清她帶給他的所有感覺。
可結果呢?根本就是白費心機!
就像現在,只要站在她的身邊,聞著她淡淡的幽香,他根本就不在乎她的身分、不在意她隱瞞了什麼,也不在乎她到底是為了什麼而躲進王府里來。
他的腦海中,浮現的只有她長發嬌燒、軟軟倒臥在他懷中的模樣,更甚者,如果他再放任自己下流一點,所出現的景象…
「學曦說過,那只是湊巧。」雪曦哪能知道他腦中想的,她只是詫異他的話,沒料到他會再提起解毒的事。
「是嗎?那還真是湊巧啊!」玄睿順著她的話說,也不否認,他心里其實對她是大大的好奇著。
早已讓人著手打探關于她的一切,雖然事情還在進行中,但他忍不住猜想,到底是什麼樣人家的女兒,能供應如此大量的書籍由得她閱讀,甚至連稀有毒物的中毒解方都
看得到。
若要他猜測,他猜想,她的來歷出身必定不凡,這不單單是由她識字、嗜書成痴的這一點來看,加上她談吐不俗、進退得宜,舉手投足間還隱隱帶著一份貴氣,這些要讓人懷疑她的好出身,實在是不容易。
再者,即便是女扮男裝、混入府宅中為僕,雖然這主意讓她顯得有些驚世駭俗,但若真是在逃命的當頭,這不也顯示出她過人的智慧?若非養育她的人有著大智慧,又怎能教養出她這樣的女孩兒家來?
越想,玄睿對她的出身來歷是益加的好奇了,而不單單只是這部分,他更感好奇的是她的人,以及她帶給他的影響。
想不透啊,為何單單只是這樣看著她,他的心里就覺得愉快呢?
「王爺?」承受他目不轉楮的凝視,雪曦的腦門一路發麻,搞不懂他為什麼這樣看著她。
玄睿當然看出了她的緊張,可是他非但沒有一點收斂,還很是故意的,繼續直盯著她看。
這會兒,發麻的不止是腦門,雪曦整個人僵若木石,若不是硬忍住,她真想檢視一下自己,伸手去模模帽子邊緣,看看是哪里出了什麼問題。
就在她緊張不已當中,沒預警地,玄睿突然攔過她的腰,摟著她退開一步。
兩人肢體上的接觸當然嚇到了雪曦,素手抵著他的胸膛,反射性的就想推開他,但凌空劃過的一只小箭矢阻止了她。
她呆呆地瞪著那把直插入地面的小箭,那位置,就在她剛剛站的附近,她不敢想像,如果不是他拉了她這一把,這小箭…
「阿瑪,學曦,你們沒事吧?」擔心誤傷他們倆的勛勛跑過急問。
「勛勛,你該多注意點的,若誤傷了人,那怎麼辦?」玄睿提醒他,但語氣中並無不悅之意。
「我有注意啊……」勛勛囁嚅。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哪想得到,就在他試著拉弓的時候,持箭的手會滑了下,讓搭在弓弦上的箭就這麼的朝上方射了出去。
「記得下回得多用點心。」玄睿提醒他。
「是。」勛勛應了一聲,無精打彩。
「別難過,日後你多加練習,等抓到訣竅後,就不會有這種意外了。」看出他的自責,玄睿安慰他。
「真的嗎?」這一次的大失敗讓勛勛有些退卻。
「當然是真的。」玄睿肯定的語氣有著不容懷疑的認真。
勛勛點點頭,相信了他的話,心里覺得好過許多,所以開始有心情管閑事了。
就看他張大了眼,直勾勾地盯著玄睿摟人的手。
玄睿故意的,更加攬緊了她。
「咳……」勛勛輕咳一聲,搖搖頭,不以為然。
玄睿知道他的意思,這小人兒還惦著他看過學曦身體的事,正在警告他,別再對她動手動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