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修羅 第9頁

像只溺水後甫獲救的小貓兒般,喬若倚偎在他的懷中,嗚嗚咽咽地流著委屈的淚,一聲聲壓抑過的啜泣聲听得他的心都快碎了。

「別哭了,是我不好,是我的錯,我不該讓嫉妒蒙蔽了我的理智,我該……我該相信你的。」擁著她,哄著她,他困難地說著──道歉這檔子事,一向就不是他的專長。

「嫉妒?什麼是嫉妒?」擦著眼淚,她問,隱約中記得卓然的一番長談中也曾說過這名詞。

嚴峻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詫,律堂不明白她怎麼會問這問題。

「是因為愛嗎?卓然說你愛我,太在乎我,所以會做一些奇怪的事……這就是嫉妒,對不對?」見他不語,她只得自己揣摩,隱含淚光的嬌顏盡是惹人心憐的嬌憨模樣。

律堂說不出任何話來,因為到這時他才發現她言談中的怪異之處。

悅耳的門鈴聲在這時響起,卓然預先安排好的客房服務在這時送來了早餐,同時也送上了他預留下、代他們規劃好的當日活動行程表。

在便條紙上,清清楚楚地寫著這一日已做好的就醫安排。

想當然耳,這是依律堂之願所安排的,是以律堂看見條列出的就醫行程並不會感到詫異,而這時他臉上會出現不可置信的表情,全是因為便條紙中的最後幾句叮嚀話語而起的──注意到沒?她忘掉的不光是你,而是所有的過去。

就象一張白紙一樣,你別太為難如同稚兒一般的她。

對龍飛鳳舞的署名視而不見,了解文字中涵義後,如遭雷擊的律堂看著這一生最珍愛的人。

承受他的注視,不明所以的喬若只能嬌憨地回望,大眼瞪小眼的,彷佛能就此到地老天荒似的。

他們不覺怪異,送餐點的服務生可受不了。「咳!咳!」

成功地獲得兩人的注意力後,就看服務生局促地再拿出另一份對摺起的便條紙。

「這是卓先生交代的,說……」

沒讓服務生有機會說完,律堂一把搶過他手中的便條紙。

驚訝嗎?後知後覺地發現了?認識你這麼久,總算逮住你吃驚的樣子了(呵呵,我承認,寫到這里時,我是在笑,不過別忙著發火)。提醒你一聲,別錯過這大好的機會了。

你不是一直想厘清,你的喬若是出于習慣性地依賴,抑或是真心地傾心相愛。

對一個如白紙般、完全失去記憶的人,從頭再來,讓她傾真心地愛上你……呵呵,不必多贅言,了解我的意思了吧?

挺不錯的挑戰,兄弟獻上祝福!卓然就像是入了定一般,律堂對著卓然先知先覺留下的建言發著呆,沒注意到服務生早已腳底抹油,擺好見車上的食物後就跑人了,直到喬若忍不住擔心地伸手拉他……「你怎麼了?」嬰孩股澄淨的眼不掩憂色地看著他。

「再次愛上我嗎?」撫著她滑女敕的頰,他輕喃。

她一臉的困惑,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我會的。」他拉近她,在她花兒一般的唇辯上落下宣誓般的吻。「再次地愛上我,我會讓你再次地愛上我!」

經過一連串關于失憶的診治,在律堂信心十足立下誓言的兩天後……該死!懊死!

律堂在心底直咒罵著,無法接受在自己的看護下,他捧在手心守護的人兒竟染上了風寒,這讓他大怒于自己的粗心,而此時現場唯一能承受他怒意的,就是那個倒楣的出診醫生。

只見律堂殺人般的厲眼,直視著醫生的一舉一動,那一副凶狠的模樣,大有「不盡速醫好她,我就殺人」的氣勢在。

承受著那冰涼涼的、帶著無比寒意的注視,準備看病的醫生很努力地想漠視心中的懼意,並一再地告訴自己,那冰冷的視線會貫穿身體,全是出自于他的想像,但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拿著听診器的手就是不听話的直抖個不停……「醫生,你怎麼了?」忍著喉嚨的疼痛,喬若問道。一雙眼兒困惑地看著面前微微顫抖的听診器。

「呃……那個……我得听一下你胸腔的呼吸聲音。」像是在對喬若說明一般,但事實上,這話是故意說給待在一旁、卻老用殺人目光直瞪著他的男人听的。

美麗的水靈眸兒眨了兩下,因為听不出醫生的真正用意,只覺得他特別說明的行為有些奇怪。

納悶讓她直覺地看向唯一能求助的對象,也是在她看到那可怕的眼神後,才知道醫生的問題是出在哪里。

「阿堂,你先出去,醫生才能幫我看病。」帶著點因感冒而起的低啞嗓音,喬若軟軟地央求著。

連著兩天的相處,她就算還不是很了解律堂這個人,也尚未厘清他之于她的意義,但最基本的,她已經知道他對她持有的過度保護欲與佔有欲,已經到達了一種讓人難以想像的地步。

好比此刻,他看著醫生的樣子像是要殺了他一般,莫怪乎醫生會直抖個不停。

「我在這里等。」頂著下顎處尚未褪去的瘀青,律堂淡淡地回絕她的請求。要他眼睜睜的由得她跟另一個男人獨處,除非他死!

看著他的堅持,有自知之明的喬若放棄說服,改個方式轉向安撫醫生的恐懼。「醫生,你看病吧,沒關系的,阿堂人很好,他只是擔心我。」

雖然有著她的安撫,可被電召來看病的醫生總是覺得不自在,查探的視線小心地瞟向那個壓力來源,無意中卻對上那滿是警告的凌厲注視,心頭不由得一驚!——

看病!別動任何的歪腦筋,她要有任何閃失,一切唯你是問!

沒有任何言語,但醫生接收到了,接收到那利得像是要穿人的眸光中,所要表達的恐嚇之意。

縱然是來自喬若這等美人兒的安撫也沒用了,抖著雙手,飽受驚嚇的醫生不敢再有所延誤,迅速听完她呼吸的聲音,檢視她喉嚨發炎的情況,再匆匆地以幾個問題問明她不舒服的情形。之後刷刷刷地,醫生在病歷表上寫下她的病況及該用的藥,接著便收拾東西走人,從頭到尾動作之俐落的,簡直就讓人驚嘆。

「一會兒我會讓人送藥過來。」拎著包包,像是逃難一般,醫生卡在門邊留下最後一句。

在喬若能反應過來之前,砰的一聲門就被關上了。

「醫生他怎麼了?」老弱的蒼白小臉兒上滿是不解。

「覺得還好嗎?」律堂答非所問。對他而言,他關心的向來就只有她一人,才懶得理會旁人想什麼,更何況是在這種非常時刻里。

「我沒事。」她輕聲說著,卻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都發燒了,還說沒事,覺得不舒服的時候,你就該說的。」面有不悅的他扶著她躺下,蓋里被子後,再將室內的溫度調高一些──從很早以前就是這樣,他知道她的一切,包括她怕冷的體質,嬌弱的她向來畏寒,尤其是像這當時、在她玉體微恙的時候,對寒冷她更是十足十地欠缺抵抗力。

「我以為沒關系的。」看著他內斂的關心,她辯解。

「雖然你已經忘了,但你的身體一向就不好,即使是一點點不舒服,只要拖著不管,便很容易轉成大病一場。」眼前的他已經開始接受她遺忘一切的事實,不過接受並不表示他喜歡這樣,每每一想到──她就是忘了他──他的臉色也就好不到哪里去。

「你真的很了解我?」她問,再一次地嘗試,想從他的口中問出過往的事。

當做沒听到一樣,律堂沉著臉叮嚀道︰「答應我,以後感到不舒服,別再瞞著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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