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翼雙飛(下) 第11頁

慷慨激昂的言詞,使玄勍御的心產生異樣感覺,熱熱、暖暖、緩緩流淌過心間,陌生中卻帶有熟悉感,仿佛在很久遠、當他年幼之時,也曾有過相同感覺,那是發生在什麼時候?怎麼會不記得了?

「隨你。」喉頭干澀將話扔下後,率先轉身疾步離開。

瑤光見狀,忙提起藥箱在他身後追嚷︰「你不是要充當幫我提藥箱的學徒嗎?怎麼掉頭就走,連藥箱也不提?」

疾步在前的玄勍御已走到小院,倏地腳步一頓,咕噥了聲,不快地轉頭走向她。

瑤光見他回頭,逮著機會叼念。「做學徒就要有學徒的模樣,否則很快就會被人拆穿。」

玄勍御沒好氣的搶過她手中的藥箱,白了她一眼。「你再這麼嗦,我就不當你的學徒,改當你的師傅。」

「啊?」還沒說過癮的瑤光驀然停止叼絮,驚愕的瞪大眼,他有沒有說錯,他們兩人懂醫的人是她,他憑什麼當她師傅?

玄勍御惡聲惡氣。「不想我當你師傅,拿拐杖狠敲你的頭,就快點走。」

瑤光下意識地馬上抱住自己的頭,識時務者為俊杰,她可不想處于水深火熱之中,忙不迭地漾著討好的笑容。「好吧,我們還是照你先前所提的,我當師傅,你當學徒。」

討好的笑容看在他眼里莫名順眼,赫然發現,原來她並非僅止沉浸于小小的藥理天地里會散發光彩,平時也挺好看的,只是他不曾注意過,心,微顫,遭他刻意漠視,抿唇再次掉頭走人。

瑤光小跑步來到他身旁,見他若有所思低垂著頭,讓本想追問他進了鎮國將軍府有何計劃的她噤聲不語,看來到時只能隨機應變了。

「我們要不要跟鐵伯說一聲?」忍了好半晌,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

「閉嘴。」玄勍御冷硬回絕她的提議。

她大膽再說。「要不跟風大哥暗示一下也好,是不是?」

听她提起近來很礙他眼的狄嘯風,他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黑鴉鴉,轉頭橫了她一眼,扯開一記難看至極的笑容。「要不你留下來和你的風大哥在一塊兒,豈不是更好?」

沒告訴她的是,鐵萬山對狄嘯風一再以下犯上,刻意挑釁惹惱他一事十分震怒,已于今日清晨命令狄嘯風收拾行囊前往鬧干旱的山西,負責主導災民反朝廷。

見他動怒,瑤光可不敢再給建議,她頭搖得如後搏浪鼓,雙手快速揮舞。「為了不驚動大伙兒,我想還是我們兩個自行前往就是。」

「算你識相。」玄勍御冷哼了聲,別過臉殺向鎮國將軍府。

瑤光干笑兩聲,亦步亦趨跟在他身邊,不時偷瞄戴著人皮面具的他,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可是她能夠敏銳察覺他正處于不開心的狀態,應是為了苑舞秋的病正心急如焚吧。

她不禁開始想象等他跟苑舞秋再次重逢所有可能會發生的事,想著想著,心情益發沮喪沉重,雙腿宛如有千斤重,希望這條路永遠都走不完,如此,她就不用再次看到他與苑舞秋無語淚先流,淒美苦戀的畫面。

唉……

***

氣派恢弘的鎮國將軍府是玄勍御自小玩到大的地方,今日再次踏進鎮國將軍府,物是人非。

鎮國將軍府的總管見他們來到,熱切領著他們進府,走過石子路、穿過長長的雕花回廊,來到君傲翊與苑舞秋所居住的院落。

此處因多了女主人,院中種植的花草樹木也跟著改變,院中搭起苑舞秋喜歡的紫藤花架,甚至還搭了一座秋千,供她無聊時玩耍,玄勍御怔然凝望盛開的紫藤花架,看著那座秋千,眼前的景象與過去的回憶交相重迭,一瞬間仿佛又回到多年前,他意氣風發踩著輕快的步伐到戶部尚書府的西廂,拂了滿身花香去見心愛的人兒。

今兒個,見同一人,紫藤花依舊開得燦爛,拂了滿身馨香,只是步伐不再輕快,他也不再是飛揚跋扈的丞相麼子,時間、地點更是截然不同,這幾日她的思緒為何?待會兒見到她後,頭一句話要說什麼?

表面鎮定如常的瑤光一直偷偷觀察玄勍御,可惜他臉上的人皮面具遮掩所有表情,使他看起來宛若無事,沒有任何異狀。

「戚大夫,你能來實在是太好了,可能是懷有身孕的關系,我家少夫人這幾日吃什麼吐什麼,整個人瘦一大圈,終日躺在床上,唉!」年老的總管說到從小看到大的少夫人,不禁心疼地直搖頭。

「有些孕婦確實會如此,得號脈確認情況,才知道該如何對癥下藥。」瑤光響應憂心沖沖的總管。

「其它大夫也這麼說,可是不論他們開什麼藥,少夫人吃了都不見起色,我家少爺心疼得食不下咽。」總管忍不住開了話匣子,對外人說起少爺有多愛少夫人的事。

玄勍御安靜沉默地駝著背,暗地里一再留意四周情況,注意是否有伏兵藏身暗處,準備伏擊他這甕中鱉,觀察好一陣子,一概風平浪靜,仿佛與平日無異,但他仍不敢掉以輕心,不動聲色全身緊繃,隨時警戒。

瑤光扯了扯唇角,並不搭腔,默默擔心總管所說的話會在玄勍御的心湖掀起萬丈波濤,再也關攔不住滿腔愛恨情仇,狂性大發,大鬧鎮國將軍府。

總管忽地意識到他對外人透露太多關于少爺與少夫人的事,吶吶干笑兩聲,佯裝剛剛什麼都沒說,領著他們來到房門前,輕敲緊掩的門扉稟報。

「少夫人,戚大夫來了。」

緊掩的門扉被人打開,春雨見戚瑤光出現,喜形于外,連忙歡迎他們入內。「戚大夫你可來了,我差點以為你不來了,快請進。」

總管目送他們入內,在門外候著,隨時听候差遣。

瑤光微微一笑,尚未進到屋內,便已嗅聞到滿室馨香,一進屋即見許多大小不一的花瓶中插著帶枝櫻花,一株株、一處處,美麗燦爛,為擺設典雅的屋內增添春天的氣息。

玄勍御跟在她身後,每走一步,心就狠狠撞擊一下,今日是自他返京後與她第二次見面,他該用什麼表情面對她?

呵,他真是傻乎乎的,怎麼忘了自己臉上正戴著人皮面具?不管他表情如何,她都看不見了。

「請隨我來。」

春雨帶他們穿過布置得典雅細致、充滿女主人秀麗氣息的小花廳,進到內室。

瑤光緊張得心跳如擂,拚命告訴自己別回頭看玄勍御有何反應,否則很容易教人起疑,強自挺直腰桿,宛若無事,維持平靜的表情。

一行人已來到內室,高大的玄勍御雖然走在最後頭,但他的視線已越過前方的春雨及瑤光,看到躺在床榻上明顯比前些日子消瘦許多的蝶兒。

僅著白色單衣的她面無血色,看起來病懨懨的,直到看到本人,才更加確定她確實病得厲害,雙腳急切想奔到她身邊,將她用力摟進懷里,殷勤詢問她的情況,旋即又想起她的背叛,教他倏地止住激狂的渴望。

發現有人來,苑舞秋收回迷蒙出神的雙眸,虛軟坐起身,烏黑如絲緞的秀發披泄而下,蒼白的唇瓣捻起一朵楚楚笑花。「戚大夫。」

她輕輕問候戚瑤光,打從那日與禛哥哥分別後,內疚便將她徹底擊垮,她怕被傲哥哥發現禛哥哥已經回京,盡將萬語千言悉數往肚里吞,吞得她滿月復心酸愁苦,將吃進嘴里的東西吐得干干淨淨,急得傲哥哥直跳腳,請來多位大夫皆束手無策,最後在她的提議下,同意請戚瑤光上門為她診治,其實她真正想見的不是戚瑤光,而是禛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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