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到底是哪一本書?」有這種事?袁羚 納悶。
「我忘了記,要查一下,等一下我查到再打給你,Bye。」沒等袁羚 說話,那一頭的彤琤已經掛上電話。
被迫掛上電話,袁羚 是有些氣悶的。
這死女人,真是越來越不怕她了,竟有膽敢掛她的電話?
就在她瞪著電話暗自咒罵的時候,電話再次響了……「喂,你要死啦、竟然掛我的電話?」對于再次的來電者,不做第二人想,自然是丟三落四、每次都要連續補充好幾次的健忘鬼,袁羚 劈頭就罵。「還有,你別管那些閑事了,快去工作啦。」
在她僻哩拍啦的說了一串後,沒有任何回應,電話那頭只是一片的靜默。
心中暗道一聲糟,袁羚 知道自己出糗了。
「講問是袁羚 小姐嗎?」停頓了一會兒後,優雅迷人的男性嗓音響起。
不是錯覺,她听到那掩飾不及的笑意了,真糗啊。
「我是。」清了清喉嚨,她力求鎮定,「請問你哪位?」
「我是佟道隆,前幾天在美國秋竇跟你談好要看稿子的。」他自動說明。
「博士?你回來了呀?」完了!沒想到他這麼快回台灣,原本她以為他還要好一陣子才回來的。現在她的工作多得要死,哪有時間幫他看稿?
「回來兩天了。算算時間,你們也該回到國內了,所以打電話來問候一聲。」
教養這檔子事真的很神奇,若真要說的話,實在也沒什麼具體的東西好說,但它又確確實實以不同的形式存在著,……就如同聲音及說話的語氣,有些人光憑聲音及語氣就能讓人感覺出不凡的出身,而佟道隆就是這種人。光是听他的聲音就讓人覺得悅耳舒服,不難猜出他是那種受過高等教育的成功人士。
對他禮貌性的問候,一時接不下話的她只有乾笑。
「在忙嗎?對作者催稿?」想起她生動活潑的用詞,他微笑。
「嗯……還好啦。」很難解釋那種狀況,袁羚 索性略過,順便道歉。「對不起,剛剛我以為你是先前跟我請電話的那位作者,真不好意思。」
「別放在心上,沒關系的。不過……我沒想到你上班的時候會是這麼活潑的樣子。」佟道隆笑道。
「不是啦,我平常才不是那個樣子。」袁羚 急急的解釋。
這死彤掙,想她袁羚 一世英名都讓她給毀了……有本事最好別到出版社交稿,不然非宰了她不可。袁羚 氣得牙癢癢的。
不知道她內心的糾葛,佟道隆笑笑,不表示意見,然後突然說道︰「晚上有空嗎??
「晚上?」沒料到他會說到晚上去,她很糗的又呆了下。
「想請你吃個飯,談談稿子的事。不知道你有沒有空?」佟道隆說得合情合理。
「稿子……」看看桌面上堆放的稿山,她的臉垮了下來,心里開始產生疑惑──真傷腦筋,她那時候怎麼會答應他的?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喔,沒有。要在哪里見面?」算了,先見面再說吧,就算想賴皮的反悔,也得當面道歉解釋。
「要不要我過去接你?」他的體貼讓向來獨立慣了的她不小心的又呆了一秒。
「不用,我自己過去就好了。」救命,真是不習慣啊!台北交通之差的,等他來接她再一起塞到目的地,不曉得是民國何年何月何日了。
不勉強她,佟道隆說了時間地點,並再一次確定。
「那她,我們晚上見了。」
「嗯,晚上見。」
吐了口大氣,袁羚 對著攤在桌上的稿件發呆。
好啦,電話掛上了,可以開始想反悔的藉口了。
***
他怎麼會吻她?
自問了兩天了,而除了越來越濃厚的罪惡感與條深的自責之外,高克典還是理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無法不怪罪自己,因為他破壞了對他而言最珍貴、最美好的關系。
以前總愛用風箏來比喻自己,因為他漂泊成性,總是一個天空飛過一個天空的;但浪子也有歸鄉的心的,而她,就是握住風箏線頭的那個人,也是讓他有歸鄉心情的人。每當他累了、倦了,只要一想起家中的她,那種有個歸處的歸屬感會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完整的人。
可能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所衍生出的認同感,小妞之于他,就像是他自已的一部分。一直以來,他當她是自個兒的親妹子,而且還是孿生子般親近的好妹子;她是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的根……可怎麼也沒想到,現在他竟做出了這種事。
他吻了她,吻了那個把他當成哥哥般信任的人──雖然事情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他覺得自己很髒、很低級、很齷齪,怎麼也想不出,身為兄長的他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他怎能如此?他就這樣徹徹底底的羞辱了他們之間那份單純美好的情誼,那是他的妹妹啊!
斑克典從沒有過這樣的心情,煩躁緊緊、緊緊的攫獲住他……天!他該怎麼辦?
***
也不知道為什麼,本來答應赴約是為了推辭幫他看稿的差事,但到後來,她非但沒把事情推掉,還演變成他要教她英文的奇怪處境。
她是在干什麼啊?
事後,袁羚 無時無刻的自問著。
她又不是那種很容易讓人牽著鼻子走的人──在生活中,她一向很有自己的想法跟主見的。但很奇怪,也不知道是佟道隆太會說話還是怎麼了,事情的發展全然朝她沒想到的方向去。
其實,跟他在一塊兒基本上是沒有什麼壓力的。他很好相處,不像有些高知識分子,有著讓人反感的氣勢或咄咄逼人的口吻,他的談吐、行為舉止,在在都顯示出他是個有教養、有風度的謙謙君子,真正名副其實是個受過高等教育的紳士。
可真的很奇怪,對他那春風般和煦、優雅又斯文的言談,她就是一點反對的能力都沒有,然後就這麼著,幫他看稿的差事沒推掉,接著她更難以推辭的接受他自願幫她補習英文的好意……真糟糕,她是怎麼讓事情發展成這地步的?
在一個人加班的夜里,原先放在稿件上的心思轉到這件事上的時候,袁羚 就會忍不住再次問著自己。
突兀的門鈴聲就是在這時候響起的。袁羚 小小的被嚇了一跳,畢竟這時間不該有訪客的。
「博土,怎麼是你?」說起意外,大門外的人才是個意外。怎麼也沒想到困擾地一天的人會在這時候出現。
「不好意思,剛整理好一部分的稿子,想到你昨天提及今天要加班,一時忍不住,所以就帶著稿子跑來了。不知道有沒有打擾到你?」漾著抱歉的笑容、佟道隆態度真誠的看著她。
上天真是不公平。袁羚 心中感嘆著。
就像現在,一個衣冠楚楚、文質彬彬又風度翩翩的紳士,頂著一張好看得過分的臉跟溫文爾雅的出眾氣質,這樣的一個男人都這樣說了,她還能說什麼?
「沒關系,反正我快做完了……先進來吧。」沒習慣跟個男人杵在門口說話,雖然知道現今的犯罪率很高,但她願意相信眼前這個男人。
「方便嗎?」佟道隆有所顧忌。
他實在很怕打擾到她。雖然會走上這一遭是特意找了個籍口來的,但如果真造成了她的不便,他真的會很過意不去。
原先他只是想來看看她的──說不上原因,就是突然心血來潮的想看看她。可能是昨天晚餐時覺得聊得很盡興的原故吧!
「沒什麼好不方便的,反正現在全公司就剩我一個人。」袁羚 聳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