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隨口應了聲。
「談完了呀。」她本以為可以在他談完話前回來的。「那我們去捐血好不好?」
「捐血?怎麼突然這麼想?」真是天要助他嗎?
「剛剛我迷路的時候不小心走到血液腫瘤科的門口,在那里看到一個正要進去復診的白血病小朋友,我一時好奇跟了進去,後來里頭的護士小姐看我有興趣,就跟我介紹這種病……你知道嗎?得了這種病的話,那真是比死還不如。一連串的治療中,每一項都是很折磨人的……」
她每說一句,他的心就跟著抽一下。
「想想真恐怖,三天兩頭就要輸血漿、輸血小板、輸紅血球的,那些針頭一個個打在身上,到時候全身不都一個洞一個洞的?還有化學治療,護士小姐說在殺死壞細胞的時候,連好的細胞也無可避免的會一起殺掉,到時候頭發會掉光,人也會很痛苦,听說還會昏天暗地的嘔吐個不停……」想到那些畫面,朝露害怕的抖了下。
「別想那些了。」宇文愷擁她入懷,輕拍她的背。
其實不只她怕,听著她的訴說,他的心里比她更怕。
他不敢想像,要是這些人間煉獄般的治療過程落在她的身上,她能承受嗎?而他,能在一旁看著她受苦嗎?
「愷,看他們這麼努力的爭取活下去的機會,我們應該要給他們一些幫助才是,所以我們去捐血吧,要不然血荒的時候他們沒血可用怎麼辦?」賴在他的懷中,朝露的語氣很是認真。
「好,我們捐血。」他順著她的話說,但最終目的卻不是在捐血上。「不過這次只能先抽血做檢查,等確定血液沒有問題後才能正式捐血。」
「日本的捐血程序這麼謹慎呀?」朝露覺得驚奇。
在台灣,好像到處都可以看到捐血車,印象中也是先捐了再說。
「嗯,國情不同。」他騙她,臉不紅氣不喘的。
「可是我上次來看病的時候不是抽過了,不能直接調資料嗎?」朝露突然想到。
「檢查的項目不同,所以不適用。」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真是有點給它麻煩。」她皺皺鼻子。
「反正都有勇氣捐血了,不在乎先抽血做檢驗吧?」語氣一轉,他用激將法。
「這倒也是。」朝露點點頭,「好吧,那我們先抽血吧。」
宇文愷笑笑,內心的苦澀只有自己明白。
瞞著她抽血做檢驗只是一個小小的步驟,之後,才是戰役的開始。
現在,就等檢驗結果了。
※※※
天野醫院血液檢驗科
「藤田君,下班了,要走了嗎?」
「嗯,就要走了,不過還有最後一件。」頭也不抬的跟同事打過招呼,藤田清源繼續手邊的工作。
其他的工作人員對這情況可說是見怪不怪了。
藤田清源,天野醫院的專屬血液檢驗師。以他對工作的熱中程度來看,說好听一點,他是一個對工作抱有極大熱忱的人,可要在一般人的眼中,那他簡直就是個對血液研究狂熱的怪人。
像藤田清源這樣「樂于工作」的人,留在醫院加班或是最後一個離開檢驗室都是家常便飯的事了,所以其他幾個同事寒暄了幾句後,便一個個的先後離開。
安靜的工作環境讓藤田清源更能專心處理手邊的CASE,大約過了二十多分鐘,最後一份報告也出來了。
拿起這份最後完成的報告,他從頭到尾又看了一次,確定無誤後,他將它歸放到今天一天的成果當中,末了還順手將整疊報告理了理,這才準備下班。
他已經跟田中教授約好了,听說田中教授那里有個新的案例,說什麼他都得去看看。
又過了十分鐘,換好衣服的藤田清源將檢驗室的門鎖上後便離開了。
當藤田清源的身影從長廊的一端隱去後,這廂,一個神色鬼祟的男子出現。
在沒人發現的情況下,這名男子悄悄的來到血液檢驗室的門前,四周望了望確定沒人後,他拿出一把鑰匙打開了門鎖,直接走到放置檢驗報告的桌前。
連翻都不用翻,他直直看著最上頭的那份報告。
不消片刻,血液檢驗室的大門開了又關,不知名的男子將門鎖上後從容離去。
※※※
「愷,救我……快救我……好痛……」
血,到處都是血!又痛又懼的求救聲讓人打從心底痛了起來。他狂追,想為她做點什麼,但滿身是血的她始終在讓人觸手不及的一尺之外,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受苦,心痛,卻無能為力……
「YOYO!」猛然驚醒,伴隨著叫喊聲,宇文愷倏地從床上坐起。
他當然知道那只是一場噩夢,可是,一身的冷汗讓他忘不了夢中的無力感……雙手撐著額,他調整微紊的呼吸,卻怎麼也擺月兌不了那份驚悸的感覺。
「愷?」身畔佳人睡意蒙朧的咕噥了聲,向他偎近些。「做噩夢了?」
「沒事,你睡吧。」撫著她的頰,他哄她。
雖然沒有惡化,可她的感冒也一直沒有好轉的傾向,一樣是食欲不振、精神稍差,有時還會輕微的發燒……這真的只是一場單純的感冒嗎?
他想到書房查閱資料,但他才一起身,便驚醒了淺眠狀態中的朝露。
「你要去哪?」她抓著他睡衣的一角。
「沒事,我去書房看些書,你睡吧。」他親親她的額安撫著。
「你不睡嗎?」她不明白,為什麼三更半夜不睡覺卻要去看書?什麼書這麼重要?
「等一下就睡了。你別胡思亂想,先睡吧。」宇文愷替她蓋好了被子,留下親親愛愛的一吻後,本想就此離開的,但她又扯住了他。
「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還在感冒,要好好休息。」
「可是你不陪我,我睡不著。」她說得理所當然。
「那……我把書拿過來看。」也只好這樣了。
宇文愷去了又回來,朝露對他笑笑,等他回到床上後立即蜷著身子貼在他的腿邊準備入睡。
替她將頰邊的發撥開並落下一個輕吻後,打開床邊閱讀用的小燈,宇文愷翻閱起手中的書籍。時間就此靜默了好一會兒,除了翻書的聲音外,只剩寧靜一片……
「愷?」朝露突然出聲。
「怎麼了?燈光太強了?」這就是剛才他要去書房的原因,就怕亮光防礙她的睡眠。
「不是,我只是睡不著。」她老實的說。
「要不要喝些牛女乃?」听說牛女乃有助于睡眠。
「嗯!」她點頭。
于是宇文愷又起床,再回來時手上多了一杯牛女乃。
「愷以後想當醫生嗎?」將牛女乃喝得涓滴不剩後,朝露看著床邊的書問。
「怎麼突然這麼問?」
朝露聳聳肩,指指那本書背上寫著「血液全集」的厚書,「那天從醫院回來後你好像對醫學發生了興趣,不但讓人買了書回來,有空的時候也都看你在翻看。」
「沒什麼,隨便看看而已。你呢?以後想做什麼?」他帶開話題。
「當攝影師羅。你沒看過我的作品吧?這也難怪,我的東西全放在家中,你怎麼看得到呢?」朝露笑笑,提起夢想,精神都來了。「有機會我再展示給你看,我照得還不錯喲!」
「是嗎?」他喜歡看她這樣精神奕奕的樣子。
「那是當然,我可是靠這個生活的呢。以前我接好多的CASE,就是幫人偷拍心上人的照片,然後酌收些委托費用……」
「你收錢?」宇文愷有些不敢相信,這樣的委托竟能成立?
「當然。我用專業技術幫他們拍出心上人的各式英姿,當然得酌收費用來平衡我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