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下這听似荒謬的建議真是石崇由衷的想法,無關于愚弄或者是試驗自己的能耐,他是真的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
「可我不覺得自己需要一個戀人。」南宮壽斷然否決石崇的建議,臉上擺著嫌惡的表情。
「那是你『以為』。」石崇看著他。「壽,你壓抑自己的真實情緒已然成為一種習慣;或者你以往確實沒有這樣的需求,但經過這一個月來的『解放』,說不定很多以前沒有的想法早已逐漸冒出頭,存在你的潛意識當中,不試試看,你怎麼知道這樣的假設無法成立?」
既然決定要活得像個平凡少年,那乾脆有始有終一些,讓他好好的出些餿主意來攪和攪和,說不定真有什麼出人意料的幫助。
「要是我沒記錯,你現在的身分應該是作育英才的老師吧?」南宮壽俊秀的臉龐上泛出一抹不以為然的笑,「督促學生致力于課業都來不及了,怎麼你反而要我花費心神找人來談戀愛?」
精明如他,怎可能聞不出其中隱藏的陰謀意味。
「古人說了,『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對于學生你的困擾,身為老師的我怎麼能不想辦法幫忙呢?」石崇慵懶的笑容就像一只老謀深算的老狐狸。
「省省吧你!要我從那些對著我流口水的女生中找個人來談戀愛,那你不如拿把槍先斃了我還比較省事。」他是一直想要過群體生活,但異性盲目且狂熱的崇拜從來就不在他的計畫內,這實在是讓他無所適從、感到困擾極了。
「我又沒要你從那堆盲目崇拜的小女生中找。」石崇給他一個白眼,然後就像教育小孩子一樣,很有耐心的開始解說,「要談情說愛,『對象』是很重要的。首先,她要能引起你的注意;對她,你會好奇、會關心,會有很多不一樣的感覺。」
「哦?怎麼個不一樣法?」閑來無事,南宮壽隨口問問。
「那要看你的對象是怎麼樣的。不過基本上,你會想保護她、呵護她、心疼她,那是一種情感的付出。總之,找個能引起你的興趣,讓你覺得『她』跟其他女孩子完全不一樣的對象就對了。」
「就這樣?」
「就這樣!」石崇肯定。
「沒有了?」
「沒了!」
「好,那我走了。」南宮壽轉身離開。
「喂,你怎麼就這麼走了?」石崇知道自己剛剛說的都是白說了,但他也沒必要這麼不給面子嘛,竟說走就走。
「『老師』,上課了。」南宮壽一臉似笑非笑,好心的提醒他。
兩人是利用午休時間巧立名目的私下會談,但談話歸談話,南宮壽可沒錯听上課鈴響。
「走吧,『老師』。」不等石崇,南宮壽率先離開。
「壽。」石崇叫住他,「就算上課,你該往這方向走吧?」他指指身後。
「沒心情上課。」這節是英文課,而他南宮壽最不用學習的就是英文了。「你自己去吧,『老師』。」
「你也太明目張膽了吧!就算要蹺課也沒人像你這麼大牌的。」石崇笑了。
「沒辦法,學生我有些事得想想。」純潔男孩的招牌笑容在這時候看起來像是耍賴一般。
「想想?」石崇的笑容變得有些賊。「是不是心動了?所以想一個人仔細想想,看要不要采納我的建議?」
「去你的,是新聞社的事。」南宮壽笑罵,「最近他們找了個難纏的人物,老追著要幫我照相,我得想個辦法解決。」
「能解決嗎?你也知道靜思的學生不像一般學校的學生,別小看他們的力量,好奇心未獲得滿足,他們是不會罷休的。」雖然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在,可石崇說的也是實話。
「這我知道,所以才要花時間想辦法解決。」說是這樣說,事實上是因為他沒試過蹺課的滋味。
此刻的他有這個難得的機會能體驗這樣的學生生活,那他怎能錯過學生生涯中最重要的一項──蹺課呢?
「你算了吧。」知他甚深的石崇給他一個白眼,「新聞社這種小事哪用得著你費心去想?要想這個,你還不如想想去哪里找你的奇跡少女。」
「什麼奇跡少女?」
「就是讓你有談戀愛沖動的女孩兒嘛。」
「哦?為什麼你會認定是女孩兒?說不定我有戀母情結,會找個老女人來談戀愛。」
「你不會的。」石崇嬉笑的表情隱去大半。
是啊,他不會的……南宮壽的表情變得黯然。
戀母情結?
真是笑話!要他南宮壽戀母,這輩子是絕不可能的,下輩子可能還有點機會。
「壽,別想那麼多了。」看他的表情,石崇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
「沒事。」南宮壽讓自己露出一個笑容。
「沒事就好。」明知道他在粉飾太平,但石崇也不再多問。「不是要蹺課嗎?快去吧。」
南宮壽擺擺手,大方離開。
「喂!沒事的話,別忘了想想我的建議。」石崇笑著對他喊道。「想個法子找找你的奇跡少女吧!」
「我會考慮的。上課去吧,『老師』!」
「「「
經過半個多鐘頭的閑晃,南宮壽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沒什麼蹺課的天分。
不是說他沒能耐離開學校,實在是他翻牆出校後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只好在附近的小吃店吃碗冰,然後便覺無趣的又翻牆回來。
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此時的心情,不是很糟,但人就是懶懶的,懶得上課、懶得面對那堆對他盲目崇拜的同學、懶得找地方去……
他知道,他會變成現在這要死不活的模樣,全是因為先前提到不該提的人──他的母親。
說真的,他也□不清自己現在的想法,不過他知道,過了十歲後他就不恨她了;畢竟那個不管他死活、名義上卻是他母親的人,也有她自己的想法與立場。
一個女人因為兩大家族要連結彼此勢力而被迫結婚,在這種毫無選擇的情況下,她會不恨、不怨?
別傻了!
有哪個女人會樂意讓人擺布一生的?無法掙月兌命運作弄的她一定會對這樣的婚姻感到極端排斥;至于後來奉命產下的孩子……在這種婚姻狀況下,這孩子又能獲得多少的關愛?她不趁人不注意時捏死這孩子就算是很好了,還妄想她會像一般母親一樣的疼愛那個孩子?!
想起過去的一切,南宮壽露出一個嘲笑的笑容,心情無法克制的感到有些悲哀。
其實說穿了,他之所以會誕生于這世界,不過是因為一個不入流的悲劇罷了!
還沒想好該做什麼,隱身花叢中的南宮壽眼尖的瞧見教務主任從對面大樓的二樓走出,看來是準備出來巡堂的。
在零點一秒內收拾起多愁善感的情緒,南宮壽俐落的攀上一旁快有一人高的窗口,打開窗戶,身手敏捷的隱身而入。不過是眨眼的時間,他已經身處一個陌生的領域?
來到靜思也有一個多月了,雖然他從未有機會涉足于此,但由屋內的擺設看來,他不用細想也知道這兒是保健室里頭的休息室。
小心的來到窗邊,南宮壽由隔絕休息室內景況的窗廉向外頭望去──真是天助他也!駐守保健室的護理人員不在座位上。他大大方方的從休息室走出來,但才走到保健室的門口,就看見滿頭華發的護理媽媽從外頭回來了。
于是,南宮壽沒得選擇的再次回到休息室。
這下可好,由窗口出去嘛,八成躲不掉巡堂的教務主任,免不了一場無止境般的盤查;但要是讓護理媽媽看見的話,也不曉得該怎麼解釋他的存在,畢竟他看來一副生龍活虎的模樣,怎麼也不像有病痛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