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關在畫室里好幾天,該畫的圖沒畫,倒是他的素描像畫了不下十來張。
深知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她在早上打了電話給莊老師,打算到南部去,跟在莊老師身邊習畫,得到老師的應允,她一下午都忙著收拾東西。
拉出藏在木板床下用黑布蓋住的畫,看到他的果睡姿態,她害羞的遮著眼,十根手指分開、並攏、又分開……
十指慢慢地滑下她的臉,定楮的看著畫,她考慮要不要把這幅日焱果睡畫完成上色之際,電話鈐聲陡地響起,嚇得她下意識地趕緊拿黑布把他的果睡畫給蓋住。
三步並做兩步,跑到廳內接起電話,一听到他的聲音,她心虛地應聲。
「我听我媽說,你要到南部去找她?」電話那頭的車日焱,以乎穩的音調,不慍不火的問她。
「呃,是……是啊。」
「那好,明天是車展的最後一天,後天我載你一起回去。」
他一說,她才想起先前他似乎和她說過,車展後要回南部一趟的事。
坐在椅子上,握著話筒的她,老半天回應不出聲。
她一心只想著,以到南部在莊老師身邊習畫借口避開他,算是兩人之間,最好的結束方法,卻一時忘了他提過要回鄉下一事。
「為什麼不說話?」
「我……我突然想到我還有事,後天你自己先回去,我晚幾天再自己去。」
不等他再說任何話語,她急匆匆的掛上電話,害怕自己光听他的聲音,又會失了理智答應他的任何提議。
呆望著電話,桂蘭薰突然覺得自己好後悔掛他電話。
她其實不想離開這里、不想離開他、不想一直待在南部……她想和他在一起、想讓他呵護,讓他把她緊緊摟在懷中|!但她又怕自己受傷害。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這麼膽小,她不怕蟑螂、不怕蟾蜍,卻害怕听到他最後告訴她,他不愛她這個殘忍的答案。
頭一回被女人掛電話的車日焱,呆看著話筒,好半晌一直陷在錯愕的疑雲中。
他被掛電話了?她不想和他一起回南部,只給他一個模稜兩可的借口拒絕他?
不死心,想再打電話問清楚之際,他的手機鈴聲在他撥號碼的同時,頓然響起。
暫停了撥號的動作,拿起手機,看到手機螢幕上顯示著「弦佐轍」這個名字,一接起,他劈頭就道︰「弦佐轍,我現在心情不好,沒重要的事,請過兩天再打。」
「心情不好?我知道,一定是為了那只黑寡婦,我听說有人為了她撢闖你的「閨房」被降了半薪。」弦佐轍在另一頭竊笑著。「你不喜歡她沒關系,今晚這個,絕對正點。」
「什麼今晚,我沒空!」
「喂喂喂,我們可是為了慶祝你的限量車,在車展還沒結束前就銷售一空,想替你慶祝的。」
「我……」煩躁的甩頭,視線盯住桌上的電話,想到方才桂蘭薰在電話里,對他明顯的婉拒,他的心更加煩悶。
「而且今晚這個是我親自挑選的。」
「哪一回不是你挑的!」車日焱順口回他。
「話不是這麼說,比較差的那些,都是我們家阿K挑的,上回那只黑寡婦,就是阿K給我拍他的瘦胸脯保證的,你也知道阿K的胸膛沒幾兩肉,目光有時短淺了些,看在我這個主人的份上,你就別跟他計較了嘛!」
弦佐轍愈說愈起勁。
「今晚你如果不來,保證你會後悔到爆。這女的,長得可不輸天暢的妹妹,我不是說毛毛喔,是天藍,美麗的天藍妹妹,絕對美到爆的。」
等了半晌,沒听到車日焱的回應,弦佐轍突然叫道︰「車大總裁,你這麼久不爽快回答的原因,該不會是為了你媽收的那個第一女弟子吧?我听說你還破例,讓她到日焱汽車設計團隊的秘密基地去……」
就在弦佐轍準備用滔滔不絕的口水,把大甲溪灌滿之際,好半晌沒出聲的車日焱,終于給了回答。「好,今晚我一定去。」
車大總裁突然間逸出爽快的答案,令弦佐轍頓時忘了自己剛剛滔滔不絕的在說些什麼。
「那,就……飯店見!」
耳根子清靜了後,車日焱的視線仍舊盯著桌上電話,十指交疊,他沉思著。
別蘭薰很明顯的一心想躲避他,如果現在他去逼問她原因,只會把她逼的離他更遠,也許給她一小段時間想個清楚,他才能問出問題的癥結所在。
而他之所以答應弦佐轍去飯店,一來,是不想壞了兩位好友的心意;二來,他想更確定在他心目中,是不是不管再怎麼漂亮、再怎麼美艷的女人,都無法取代桂蘭薰。
第九章
自己一個人吃過晚餐後,桂蘭薰又躲進了畫室。
兩道粗濃眉毛甫畫上,知道接下來畫的又是他的鼻、他的嘴,桂蘭薰不禁輕嘆了一聲。
她的手總是不受她控制地,一遍又一遍的畫著他的模樣。
看著旁邊一張張疊起的他的畫像,躲避他的想法,漸漸被她心中滿腔對他的愛意,一點一滴消蝕中。
深吸了一口氣,想把空氣中帶有勇氣的因子全吸進肚里,好讓自己有勇氣走向愛情——
她想了想,如果自己一直怕受傷害,那她永遠得不到愛神的眷戀。
也許,她該勇敢的問他,是不是真想和她談戀愛,就算得到的是他的鄙笑,那又如何?至少她可以明確的知道,該不該把腳踏進屬于他車日焱的愛情圈里,而不是在這里獨自心傷的品嘗愁苦滋味。
吸、吸、吸……
吸了一大把的空氣,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有吸到勇氣,但她已經起身走向客廳,打算打電話問他。
邊走邊揣摩她等會兒該怎麼問他——
「車日焱,說,你愛不愛我?」欽,這樣太有個性了,不是她桂蘭薰一介弱女子問得出口的。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你是不是……」太龜毛了,等話題繞到重點,她剛剛吸來的勇氣,說不定早跑光了。
「車日焱,請問你是不是常到飯店玩游戲?」這好像是八卦雜志記者追新聞的口吻耶。
別蘭薰僵在電話桌旁,和桌上的復古電話干瞪眼,在她還想不到一個比較好的問話方式之際,電話就主動的響起——
鈴——鈐——鈐——
難不成電話和她心有靈犀一點通,主動打電話給車日焱?反射性地嚇退兩步,桂蘭薰驚詫的瞪著桌上那個還響個不停的電話。
深吸了一口氣,放松心情,她太緊張了,腦袋回復正常運轉,猜測可能是他和她心有靈犀一點通,于是她趕忙接起電話。
「喂——」
「恭喜你啊,桂蘭薰小姐,你終于解月兌了。」
听到不是車日焱的聲音,她有些失望,但這女人的聲音……「你是?」
「我是黑寡婦。我可是特地打電話來恭喜你的。」
「恭喜我?」桂蘭薰听的一頭霧水。
「敢情你還不知道;今天晚上黃金鐵三角又找了一個貌美的女主角,在飯店里玩游戲,听說是為了慶祝日焱汽車銷售長紅,所以,今晚留在飯店的男主角,八成就是車總裁了……你真可憐,這消息,整個模特兒界都知道了,看來,你在車總裁的眼里也不夠新鮮了。」
黑寡婦在電話那端幸災樂禍的大笑幾聲後,掛了電話。
把話筒擱回原處,桂蘭薰想,她一定是在作夢,但那刺耳的笑聲,卻又直直的穿刺過她的心……
不,一定是黑寡婦在騙她的,她不要相信她的話。
下意識地按了車日焱的手機號碼,她要親自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