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上來!」
承亮竹兩眼寫滿駭意,驚惶的看著他。她怕他,很怕、很怕他,他看她的時候,銳利的眼神大都充滿了恨意,像恨不得拿刀殺了她一般。
她怕他,他的命令,她不敢不從……
一步步地拾階而上,他站在二樓的樓梯口前等她,她不敢遲疑,但每走上一個台階,離他更近一步,她的雙腳就忍不住打顫,一顆心忐忑不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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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關門、鎖門——
他的動作快得令她駭怕。
巨大的關門聲,讓承亮竹嚇縮到衣櫃旁,圓圓的雙眼,驚駭的看著他。
「過來!」
他的第一聲她沒回應,第二聲,他怒咆著。
「我叫你過來!」
在他的怒吼聲中,她三步並作兩步,像個小媳婦一樣,急急的走到他身後。
萬重天盯著眼前的雙人床看了許久,雙親死在床上的情景,彷佛清晰的浮現眼前。
默不作聲地盯著床看,片刻後,他回過頭,兩眼充滿恨意的瞪著她。
「你知不知道這是誰的房間?」
兩手緊抓著衣角,兩條發辮甩了甩,她嚇得連聲音都發不出,只能以搖頭來表示。
「這是我爸媽的房間,這是我爸媽睡的床……」他抓住她的手,把她拉近床邊,不讓她有月兌逃的機會。「我媽就是死在這張床上的。」
聞言,才十歲的承亮竹嚇哭了,想躲得遠遠地,手臂卻被他緊緊地抓住。
他拉她的手去模床。「我媽死得很怨,她是被你媽逼死的。」
「不要,放開我,我不要模床……媽,媽媽……」手一踫到床,亮竹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她緊閉著眼,哭喊著。
「對,就是你媽害死我媽的!」
「不……不是……我媽媽……我媽媽……沒有……」把手縮成拳頭狀,她不要模床,她不敢模死人睡過的床。
「如果不是你媽來勾引我爸,和他相約一起死,我媽也不會跟著死!」萬重天憤怒的吼著。「你知不知道我爸媽是怎麼死的?我告訴你……」
「不,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另一只沒被他拉住的手,緊捂著耳朵,低著頭,兩眼緊閉,她寧願變成一只鴕鳥,也不要听他說「鬼故事」。
她很膽小的,她怕死人,她更怕鬼,除了她自己的爸媽之外,她怕所有的鬼,很怕、很怕。
嗚……嗚……嗚……
她愈顯得害怕,他愈想說給她听。
「把手拿下來,不準你捂耳朵!」
她哭得沒听見他的命令,他氣得索性自己動手拉下她的手。
「你媽以為她和我爸一起死,他們兩個就可以稱心如意的在一起了嗎?哼,她作夢!」萬重天對著她怒吼,指著床邊說︰「我媽把我爸的尸體拉回來,我爸就躺在這邊……」
「啊——」她尖叫著,踫觸著床邊的兩腳急急一移,閃開那躺過尸體的床。
他仍拉著她,沒讓她躲得太遠。
「我爸身上穿的新郎裝,全被我媽給剪碎丟在地上,他們兩個穿上平常穿的睡衣一起睡在這床上,這代表我媽和我爸才是真正的夫妻,而你媽……她什麼都不是!
她以為她穿上新娘子的衣服和我爸一起死在沙灘上,畫出一個代表愛的心形,撒上玫瑰花瓣,這樣子他們就可以在一起了嗎?
她錯了,而且錯得離譜!你媽是一個笨女人,她天真的以為和我爸一起殉情,就可以結為夫妻了?哼,她是個笨蛋!」
「不,我媽媽不是笨蛋,她……她是……」
「她就是笨蛋!」萬重天怒紅了眼。「我還沒告訴你,我媽的死狀……」
「不要,我不要听……」亮竹嚇得直搖頭。
才不管她要不要听,他就是要說給她听。
「我爸睡在這邊,我媽睡在另外一邊,知不知道我媽雙手拿著什麼?」他自顧自地說道︰「我媽一手緊抓著纏在我爸脖子上的鎖鏈,另一只手拿著一把鋒利的刀……」
縱使不想听他說,但他說的一字一句,卻冷然清晰的灌入她耳膜內。
抬首,她駭然的看著他,呆怔著。
「我媽穿了一身大紅的睡衣,她用鐵鏈鎖在我爸的脖子上,是要我爸休想離開她,就算是死,她也要和我爸永遠在一起。」他的目光冷然得令人不寒而栗。「而她手中握著的那把刀,一定是死得不情願,想去找逼死她的那個女人算帳!」
重重的倒抽了一口氣,亮竹駭然之余,大哭了起來。
「不要……我媽媽她……她很可憐……你叫你媽媽不要殺我媽媽……我求求你……」一張小臉布滿淚水,亮竹哭得像個淚人兒。「我媽媽她……她沒有害你媽媽……」
「我媽死了,我找不到她,沒辦法求她!」他冷眼怒瞪著跪在他腳跟前的小女孩。「除非你能叫你媽把我媽還給我!」
淚汪汪地看著他,她茫然的搖搖頭。「我找不到我媽媽……」
「那是你活該!」他一腳踢開她,看著她可憐兮兮的小臉,他心頭的怒火更加旺盛。「如果你和你爸能夠好好管著你媽,不要讓她有機會來勾引我爸,今天我就不會沒有媽媽,你也不會死了媽媽,又死了爸爸。」
亮竹還是一臉茫然。她哪里錯了?她不知道啊!
「我……我有管著我媽媽,我叫她出門工作要小心……叫她要記得吃飯……還有……」她抽抽噎噎地道︰「還有爸爸叫我跟媽媽說……說……要她過得幸福快樂……」
「她把她的幸福快樂蓋在我家的頂樓上,她有罪,而你和你爸就是共犯,你們家要的幸福快樂,是一種違章建築!
白痴!你和你爸都是白痴!在你們鼓勵你媽勾引我爸的時候,你們有沒有想過,另一個家庭會因為你們的白痴行為而破碎!?」胸腔滾著怒火,他咆哮的嚴厲指控。
「我……我不知道……」淚水狂流,亮竹茫茫然地搖搖頭,喃喃地道︰「對不起……對不起……」
「你不用和我說對不起,因為死的不是我!」
他這麼說,她懂,她應該向他媽媽道歉。
轉過身,她面向床跪著磕頭。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請你不要拿刀子去殺我媽媽……」
縱使她磕頭如搗蒜,他依舊怒瞪著她,並不因她的道歉行為,就此放過她。
「你也是害死我媽的凶手之一,我媽一樣不會放過你!」
畢竟年紀還小,一听他這麼說,她連頭都不敢抬,緩緩地爬到角落,蜷縮著身子,兩手掩著臉,害怕的猛哭著。
沒有再听見他咄咄逼人的冷厲話語,但她卻又听見了一聲巨大的關門聲。
倏地拿開掩住臉的手,布滿淚的眼里看見的,是一片漆黑。
黑魃魃的房里,顯然只剩她一個人。
「小……小少爺……」
模黑找到房門,她扭著門鎖,怎麼也打不開門。
「救命,放我出去!」聲嘶力竭的哭喊,用力拍著門,但沒人理她,門始終緊鎖著。「嗚……我好怕……放我出去……」
門外,沒有任何回應。
兩手貼著房門,縴弱的身子顫抖抖的滑下,蜷縮在門邊,嚎啕痛哭。
「爸爸……媽媽……亮竹好害怕、好害怕……你們在哪里……爸爸……亮竹好怕、好怕……你快來救亮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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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救我……媽媽……不……不是我媽媽……」
微弱的呼喊聲在她驚醒之前,截斷在那個可怕的夢魘中。
坐起身來,十八歲的承亮竹,拉著棉被,下顎抵在屈起並攏的雙膝上,兩手緊圈著雙腿,圈出她滿心的不安和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