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父親的病情又加重,這一回,恐怕要住院一個月。光想到那筆可觀的住院費用,她就對自己花五萬塊享用一頓晚餐的事,更加自責。
他起身,站到她身旁,大手拍拍她的肩膀。
「別難過了!現在醫學這麼發達,你爸的病一定……」
不擅安慰人的他,好不容易擠出一些話想安慰她,可話才說了一半,她的淚水就決堤涌出,哽咽的喉音轉成傷心的哭聲。
看著她涕淚縱橫,傷心欲絕,他的大手反射性的拍拍她的背。
「我好怕我爸死掉,我不要我爸爸離開我們。」
抽抽噎噎,濃濃的無助,纏困著她的哭嗓。
悲痛的哭聲,引發他的惻隱之心。
他將她的頭輕按在他寬闊的胸膛中,讓她有個依靠,可以盡情的發泄心中的恐懼和悲傷。
「我好怕我爸爸會死掉,我好怕……」
「不會的,醫生會治好你爸的。」他軟聲安慰她。
有個強壯的依靠,先前在醫院時,在她媽媽面前,強裝堅強、抑住淚水的她,再也克制不住悲傷的情緒,淚如泉涌。
好半晌後,她的哭聲漸歇,情緒也稍稍平緩了下來。
看到他的絲質襯衫濕了一大片,還沾著她的鼻涕,她驚愕的仰頭一看,赫然察覺自己是偎在他的胸膛上。
跋緊退離了一步,胡亂的用手擦拭臉上的淚痕,目光再度對上他襯衫上的稠狀黏液,她滿臉尷尬,頻頻點頭賠不是。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低頭看看自己衣服上的黏液,厲戎祖歪斜著嘴,連忙月兌下衣服。
「對不起,我幫你洗——」
她的話才落下半秒鐘,他月兌下來的衣服,就已經飛入垃圾桶內了。
她錯愕的看著他,他則是一副無所謂的神態。
「不用洗了,衣服再買就有。」
丙然是有錢人!那件衣服少說要五、六仟塊,而且看起來還很新,應該穿沒幾回——他一甩手就把衣服丟了,一點也不心疼。
唉,果然有錢人和窮人的思想是大相逕庭的。
低嘆了一聲,後荊葒為了懊惱父親的住院費用,再度體驗到窮人的悲哀。
「那兩萬塊……」
「我會還的!」
急忙的聲明之余,一抬眼,她才發現,他光果著身子。
這屋內,似乎有放暖氣,一點都不冷,就算他赤果身子,應該不會著涼才是。
可是,他赤果寬闊的胸膛,讓她的雙頰熨燙如火燒,羞的低下頭,她不敢抬眼正視他。
她羞澀的模樣,讓他不由得晃首嘆笑,為免她抬不起頭來,他回身走向電腦桌,把披在電腦椅上的黑色皮外套,穿到身上。
「那兩萬塊,你不必還了。」
他不是個冷血的人,知道她的處境,他也為她感到難過。
世間最難割舍的,莫過於親情。兩萬塊和她的一片孝心比起來,實在是微不足道。
「不,我一定會還你的!」
她還真是固執!他嘆笑,「怎麼還?你父親住院,你不用去照顧他嗎?」
「我爸有我媽照顧。除了幫你姑婆打掃房子外,我還可以另外找個工作。」她告訴他,她原有的打算,希望他知道,她真的是有誠意要還錢的。
「找工作?!」
她點點頭。「不過,現在失業的人很多,要找工作也許不太容易,所以,那兩萬塊我會晚些時候再還你。」
他揚揚眉,盯著她看了好半晌,但仍不語。
「如果你覺得我拖得太久,我可以算利息給你。」
「你會電腦打字嗎?」他突然問一個完全不相關的話題。
「呃?我會。」她愣愣地點頭,不懂他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我需要一個助理,如果你願意,你就被雇用了。」他揚著眉,等她回答。
「你的助理?」真不敢相信自己這好運,她不但可以跟在他身邊,也有了工作,這不就是她原先幻想的嗎?「我願意、願意!」
不管他要她做什麼,她全能接受。
他彈了一下手指。「OK!」看了一下腕表,到了該出發的時間了。「你可以馬上開始工作嗎?」
她不加思索地點點頭。她可是求之不得呢!
「好!那你把冰箱內的材料,搬到我車子後座的冷藏箱去。」他回過身,從電腦桌上拿起收據,遞給她。「照上面記錄的材料取物,沒問題吧?」
「沒問題!」她露出從踏進他的別墅內的第一個開心笑容。
「那就去吧!」他用大拇指指著廚房的方向。
盡避眼眶有些紅腫,但後荊葒此刻的心情,卻是開心至極,她疾步走向廚房,把冰箱內的材料,一一取出。
見她那麼開心,他的心情也莫名的跟著開心。
聳聳肩,他大步地踏上樓梯,進到房內換上外出服。
***
「給我迷迭——」
「迷迭?!」
「你拿給我菠菜做什麼?」
「對不起、對不起。迷迭是哪一種?」
「這個!」
「喔,我知道了,我一定會記住。」
「拿雪莉酒給我!」
「雪、雪莉酒,喔,我找到了,在這里。」
把雪莉酒遞給那個臉色發青的主廚,後荊莊站在一旁,戰戰兢兢地等著他再度下達命令。
厲戎祖手中拿著鍋鏟,真想從她的頭敲下去。
他發現,他打從一出生到現在,頭一回的大發慈悲,就用錯在她身上。
他叫她把他列印的材料表,一一核對搬上車,結果她把冰箱內全部的食物都搬上車了,連他吃剩一半的面她也沒放過。
今天晚上,他做的是精致的歐式菜肴,頂多三道菜,但她搬的材料,足可媲美那晚他在他姑婆家,為她煮的二十道菜,還綽綽有余呢!
用橄欖油爆香的洋蔥、大蒜,加入田螺、迷迭香葉和雪莉酒拌炒收汁,那撲鼻的香味,令後荊葒的肚子,不自禁地發出咕嚕咕嚕的叫聲。
按住肚皮,她小心翼翼地看他。還好,他好像沒听到。
「把那切好的酥皮,拿來包住田螺。」他交代她該做什麼工酌瘁,又忙著處理今晚的主菜——椰女乃局葡國雞。
「好了。」包好田螺後,她輕聲的稟告。
厲戎祖看了一眼。「把蛋黃汁抹在酥皮上面,然後再放兩片迷迭香葉,放進烤箱,用一百五十度,烤十分鐘。」語落,他不放心地又看了她一眼。「千萬別再拿菠菜了!」
「我不會的!我知道哪一種是迷迭香葉。」她急著答。
「那就好!」
厲戎祖在心中暗嘆了一口氣。
平常,他一個人做這一道迷迭香法武酥烤田螺,做的輕松自在,還可以優閑的喝一杯咖啡。
但今天,多了她來「幫忙」,照理說,如果她夠機伶的話,他就可以端著咖啡,坐在一旁,動口不動手,享受大脾主廚的優越感。
但是,他發現,她真的是愈幫愈忙!
他想,如果他的肚子有個開口,那些田螺就不用進烤箱,直接塞入他的肚子內,保證一分鐘就能烤得熟透——因為,他真的是被她氣炸了!
「去開門吧!」他突然丟了一句話給她。
「呃?」她沒听見門鈴聲呀!
「去開門!」他重申了一遍。「記得,要笑臉迎人!」
「喔!」
雖然覺得一頭霧水,但為免他又生氣,她連忙三步並作兩步,朝門口走去——
***
後荊葒打開廳門,朝門外張望,沒發現任何人影。
她本想折回廚房,但想到自己愈幫愈忙,還不如在門口站崗的好。
這是一處高級住宅社區,這一層樓約莫有五十坪寬廣,她想,住在這一層樓的,不知道是什麼人,不過,一定很有錢,因為家具和裝潢,看起來非常氣派,而且格調高雅。
他們來到的時候,屋里並沒有人,是大樓的管理員,來幫他們開門的,好像屋子的主人,早就交代過管理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