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來打開紅色鐵門,門縫里露出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子。
「莫子儀,你怎麼會在這里?」她驚異地蹬視著眼前的男子。
哪是什麼表哥呀?莫子僅是母親心目中理想的乘龍快婿,長她四歲,現在美國攻讀MBA,家世背景夕卜貌都是一流的,可惜性格太拘謹了,尤其不喜他面對母親時,那副唯唯諾諾的小男人樣,沒出息!
他一見到藺航就緊張,講起話來便特別吃力。「我回國過春節,昨天到府上拜訪藺媽媽和你,結果你不在,你媽媽就請我來接你回家,所以。」
「我還不想回去!」她頭一轉,朝街上走去,一股按撩不住的火氣竄升上來,她怎會不知道母親心里丁什麼如意算盤,可真會替莫子儀制造機會。
「藺舫。」
莫子僅追上去,直到廟口前的大埕上,見藺舫環手抱胸,佇立在一旁,注視他那輛雪白色的勞斯菜斯。
「漂亮吧!我特地為你買的,你喜歡白色的車子,不是嗎?」他打開車門,恭請她入座。
藺舫未置可否地怔在原地,望著日照下閃閃發亮的白車,的確很漂亮,像夢幻之車,不知它能否帶她離開令人生厭的塵世?
耳邊突然傳來陣陣轟然欲聾的機車聲,她回眸探看,又是那頭亂發和那件寬闊得夸張的喇叭褲。
太子騎著超重型的FZR機車,繞著廟埕打圈,一臉逍遙狀。
「他是誰呀?」
斯文的莫子僅可沒見過這麼粗野的同類,他有點想躲進車內,感覺安全些。
藺舫以自己為圓心,視線為半徑,恰與太子之間距離形成一個圓周,直挺挺地瞅著他,看他到底想干麼?
初春的空氣,含著冷冽味兒,連呼出來的氣都涼 的。
「進來車內吧,藺舫。」車內起碼暖和些。莫子儀看著不動如山的藺舫,又顧著她的視線望向太子,三人之間的視距圍成另一個不規則的三角形。
藺舫眼中奇異的情素,她從沒那樣看過他,這點讓莫子儀產生妒意。
「你不跟我回去,是因為那個痞子嗎?!」在他平時的遣詞用字里,絕少出現那麼粗野的話語,多半是優雅而且高尚的。
一道銳利的目光刺向莫子儀。「你以為你是誰啊?」他憑什麼這麼批評太子,痞子?真難听,雖然太子看起來滿像的,但怎樣也輪不到他來批判,偏偏她又不能表現得太激怒。
「藺舫,我。」
「你回去吧。」她抬頭挺胸,振振然地走向圓周處,太子停下來,兩人對峙,她跨上後座,抱住太子,呼嘯而去。
不想去猜測,這麼做的後果會如何,她厭煩了母親的脾氣,還有那一套門當戶對的理論。
為何她的人生老是要由母親安排呢?一古腦兒的叛逆反骨,激得她血脈賁張。
車子疾速駛離廟埕,穿梭在村夕卜的羊腸小徑間,太子吹著清亮的口哨,身體壓得低低,但朔風又野又大,吹澈他的一頭亂發,發絲如繩打到她臉上,痛得她將臉埋在他的背里去。
太子冷冷的臉孔,回頭問她。「他罵的人是我,又不是你,氣什麼?」
他听到了?!
其實藺舫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氣什麼?也許在氣莫子儀出言傷人嗎?氣母親的專制?或是氣他為何要把自己弄得像痞子?
「帶你去海邊烤蛋,吃蛋消氣吧。」他也沒問她意見,右手逕自加緊油門,車子飛快沖向廟後的田間小徑,把收割後的禿田拋在腦後。
她緊緊地抱住他,仿佛此刻只有他懂她。
藺舫突然冒出一句話。「喂,教我吹口哨,好不好?」
太子回頭望她一眼,無聲地笑著,那笑被風吹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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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九,拜天公。
凌晨零時過後,陸陸續續听到連串的鞭炮聲,響徹雲霄,藺舫自夢中被驚醒。
又夢到那揀老房舍以及那個舊式的火車站。
這回她仍是極力地想看清楚站在入口處送她的人的面孔,但每回她的視線總是被淚水淹沒。再也睡不著了,她起身趴在窗上,窗夕卜灰黑一片,像她的心境。
她輕吟著那首常唱的老歌,衰愁的歌聲乘著翅膀飛出室外,灑了漫天漫地的幽怨情愁,這夜半的歌聲,無盡淒涼,而她僅是個如花少女,怎載得動這幾多愁呢?
「睡不著啦?」阿壁恍恍惚惚抬眼問她。
「恩。」
「昨天來我你的男生是誰?」阿壁又問,困意未消,睡眼半垂。
「一個不喜歡的人。」
「哦!。」阿壁的眼皮欲蓋未蓋。「那你覺得太子這個人,如何?」
她的心瞬間顛覆過來,但夕卜在仍強自鎮定。
「不熟,不予置評。」她盡量避重就輕地回答,免得泄了心事。
阿壁半坐著靠牆,拉過棉被蓋住下半身。
「听說他是黑社會的殺手,因為殺了人,才躲到咱們村里來避風頭,只比你早來三天。」她也是听飛鵬說的,因為飛鵬的腳友也是混幫派的。
「是嗎?」
一股寒風鑽過窗縫,偷襲進來,藺舫冷得打了個顫栗,那寒意自心底拎起來,她想到太子看她時的神情,冷、狠、專注,大概如瞄槍扣扳饑咐的動作一樣吧!
「快睡吧,明天帶你去我姨婆家冒險。」說完身子一歪,躺下繼續睡。
然而雨舫卻再也睡不著了,一顆心發燙著,無由的慌亂,慌到發抖,天快亮了,才累得睡去。
醒來時,已經過午了,阿壁催著她盥洗更衣,等著一起騎自行車到村後邊的鬼屋冒險呢。
一听到鬼屋兩個字,藺舫整個人都清醒了。
一路上,她既期待又害怕,像滿足了小時候的探險心理,不自覺得毛骨悚然,連拂面而來的清風,都像是陰風陣陣,心里作祟吧。
「你小時候一定常去鬼屋冒險吧。」瞧她比自己還興奮呢。
阿壁嘟著嘴,搖晃著腦袋。「才沒有呢,阿婆嚴格警告,誰敢靠近那兒一步,就要打斷誰的腿。」
「那你還帶我去。」想害她變成殘廢不成。
阿壁板起臉,停下車。「是你藺大小姐難得光臨寒舍,才有這個機會到本村最刺激的地方探險呀,換了別人我可不會冒著被打斷腿的危險,亂闖禁地的,這樣吧,給你五秒鐘考慮,去不去?」
這個阿壁什麼耐候變狡猾了,自己明明想去還推諉到她身上來,更惡劣的是竟然把去與不去的決定枚丟給她,真賊!
偏偏她又很想去,而且己經快到目的地了,怎麼可能打退堂鼓呢?
「那我就恭撤不如從命,謝謝你的熱情招待嘍!」
她清麗如明月的臉龐,透著想去一探究竟的心情,阿壁早己看出了。
「嘿嘿。」
賊賊的阿壁嘿然而笑,一副詭計得逞的奸人模樣。她這個無知又貪玩的苯游客,只有壯著膽子,任由那個奸導游,帶她勇闖鬼域,一探虛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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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騎過一條溪流上的木橋,木橋年久失修,咿咿呀呀的,像撐不住同車兩人的重量。
餅了橋,迎面來了一位綠衣綠褲的郵差先生,五十來歲的人,也是騎著一輛自行車。
「陳伯伯,好久不見了。」
阿壁老遠就拉著嗓門和郵差先生抒招呼,她就這一點得人緣,很有禮貌。
郵差怕伯騎著自行車到各個村莊送信件和包裹,踩得上氣不接下氣,一見有人和他打招呼,更是笑得沒空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