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轉過淒涼失望的眼眸,瞅住她身後那個濕答答的人,臉上卻綻放著大雨過後的彩虹笑容。
「你」她又高興又生氣,又要哭又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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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堤岸下面的田埂上,太子升起了一堆火,怕她冷了。
出門時太倉促了,忘了著件大衣在身,大圳頂上,風力又強,方才一心焦慮著太子的安危,也不覺得冷,直到過刻平心靜氣下來,才感受到冷冽的冬風,怪不得噴嚏連連。
「靠火近些,比較暖和。」他傻呼呼地叮嚀著她,卻忘了自己一身濕衣。
風寒刺骨,逼得她瑟縮著身子,趨近火堆,摩擦雙手取暖。
太子突地抓過她的手,一觸模才知她的溫度。「怎麼這麼冰冷?」立刻將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上,熱氣迅逮傳送過來,溫暖了她的神經末捎。
她羞赧地低下頭,感受手心在他胸口上的心跳脈動,覺得兩人好親近,讓她產生一種模糊的幸福感。
瞧他一股傻勁兒地淨為著她著想,全不像飛鵬口中的冷血殺手。
「快月兌掉你身上的濕衣服,我幫你烘干,否則會感冒的。」她的聲音溫暖如大地回春。
額前的發梢滴下水珠,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他孩子氣地用手背揩去,笑著說︰「不用擔心我!」知道她是關心他的,就夠了。
從小到大,他都是一個人,自生自滅,沒有人會對他噓寒問暖,沒有人關心他的死活,所以,愛,對他而言,其實是很陌生的。
直到藺舫突然闖進他的生命,關心他的寒暖與生死,像個家人一般地關心著他,瓦解了冷冰冰的生活意諷,原來,這世界上還有一個人這麼在乎他。
「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他本該上岸後,立即消失的,但因不放心她一人在大圳頂上,才又偷偷回到她後面,站了很久,該听到的話全听到了。
她掙開手,「快把衣服月兌下來啦!」不願正面回答,羞答答的臉斜向大圳的方向,不敢面對太子,怕全被他的銳眼看穿了。
見她臉紅,他已明白幾分了,故意逗她。「哇,這麼等不及要我月兌衣服,看來你是真的很愛我喔!」眼里眼夕卜都是得意。
用這招逼她說真話,好賊呀!
罷才是危急之下,她才不假思索地月兌口而出,這時候要她當著他的面,再說一次,怎好說得出來呢,太肉麻了!還是隨他去猜吧。
「你不否認,我就當是真的嘍。」他還在奚落她。
偏偏她老神在在,盤腿而坐,下巴一抬,頭一斜,高傲地說︰「隨便你!」
他挨近她,濕衣服黏上她的身子。「真的?!我要你當我的女人,你也隨便我嗎?」他得寸進尺地要求。
藺舫被他的話語嚇了一跳,當他的女人?!一個殺手的女人?!
她不知太子是說真的,抑或在開玩笑逗她,只是那些話太沉重了,不是年紀輕輕的她所能承擔。
「騙你的啦!」太子哈哈大笑,與剛才的他判若兩人,兀自得意地說著。「嚇到你了吧,哈——」
她是真松了一口氣,她想,太子看出她的猶豫吧,所以才會用這種方式打圓場,這樣對他們兩人而言,都好。
她也故意氣鼓鼓地追著他打。「好啊,你敢騙我,太過份了!」一路追著他跑,像特意配合著消弭兩人之間的尷尬似地。
炳哈——
別跑——
嘻——
呼!藺舫被塊石頭絆倒了,躺在地上,無法動彈。
太子收住笑聲,兜回身,整個人罩住她,臉色發白。
「有沒有受傷?」連忙動手翻看藺舫的全身,檢查傷勢。
「哇——哈哈——騙到你了吧。」換她得意了!
太子神色僵住片刻,沒有表情地躺在地上,成大字型,一貫的率性。
藺舫內疚地靠過去。「你怎麼了?」他的表情凝結住周遭的空氣,是她玩笑開過火了嗎?
他兩眼直視灰藍藍的天空,思索良久,終于出聲。
「藺舫,你幾歲?」眼楮望著空中那一片遙不可及的白雲,那白雲,像藺舫。
她也學他躺在髒兮分的地上,但不像他那麼粗野。
「問這個做什麼?想幫我過生日呀?」她第一次躺在男生身邊,有點臉紅心跳,才講得俏皮些,化解緊張,也故做輕松。
他轉向藺舫,又是認真地注視。「我想知道!」他的眼神令她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哦!」她輕吟一聲。「過年後就二十歲了。」四目相望,一切盡在無聲中,太子的唇,一點一點地逼近她,她的心跳則越來越急促,快到不知道該怎麼亦?
「那你呢?」剛剛一刻,她幾乎以為太子要吻上她的唇了!
他的唇停在三寸夕卜,不再趨近了。「我不知道我的生日是哪一天。」
「怎麼可能不知道——」
哎呀,她忘了他自小就是個棄嬰!
糟了,她又失言了!
跋快,趕快說點別的,轉移他的情緒,她咬牙急思,激蕩腦力。
有了!
「沒關系,後天就是元宵節了,我就幫你把生日定在元宵節,而且那天我還要幫你過生日喔。」一定從沒有人幫他過過生日。
太子頓住了!兩顆跳抖個不停的黑瞳仁,在她眼前差點逼出男兒的熱淚。
她又急了,不能讓他流眼淚,別破壞了氣氛,快,快,再想個話題。
她看呀看的,看到太子挺直的鼻梁上,有個斜斜的疤,若不是那麼近距離看,實在也很難看出那道疤。
好吧,就問這個。「咦?!這里怎麼有個疤耶?」哇,同得好白痴呀!
太子勉強笑了,可能是被她無聊的問題給打敗了。
「那是我小時候,走路不小心撞到牆角留下來的疤。」說著,他用手去模了一下那道疤。
走路撞到牆角?鬼才相信。她噘著嘴,心里暗自猜臆著,一定是年少輕狂時,和人家丁架,被砍到的,否則怎會被關進少年感化院。
「還會痛嗎?」她看得心疼,好像那疤是長在她身上。
他笑抿著嘴。「早就不會了,只是有個後遺癥。」
「什麼後遺癥?」她听說凡是骨頭受過傷,以後每逢下雨天就會酸痛。
太子坐起來,頎長的身材,彎成一個直角。
「因為當時撞到的力量大猛,傷到右眼的淚腺,所以。」
「所以怎樣?」她皺著眉掐著心在听。
「現在只剩左眼會流眼淚而已!」他又抿嘴一笑,那樣雲淡風清。
她卻心疼地流起淚來。
他撫著她的肩笑說;「別哭,我知道你兩邊的淚腺都很正常。」他見識過了,只是他覺得真正的男子漢,絕不能讓自己喜歡的女人流淚。
太子越說,她就越是哭,還越哭越大聲,像個呱呱落地的嬰兒,哭聲震天。
「恩,你的肺活量挺不錯的。」他又笑她了!
哇呀——哇呀——嚎啕大哭,有對也是宣泄情緒的一種好方法,她一直這麼認為。
太子最怕女人的淚水,那是一種無堅不摧的武器,每每教他手腳發軟,豎白旗投降,得想個法子止住藺舫發達的淚腺,不能再任由它分泌下去了。
「那,對了,你不是想學吹口哨嗎?」他的中指和拇指一彈擦,撞擊出清脆的聲音。
記得是上次騎車載她去海邊烤蛋的路上,她好像曾這麼說過。
她還嚶嚶地哭著,像個哭上癮的小娃兒。「好——啊——可是——我——現——沒——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