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君魂 第21頁

「品心。」他喚她。

品心轉過臉,不停地說對不起。「阿奇,我好擔心薩爾端康,他走的時候神色不太對勁;我們的事改天再談好不好?我想先回去看薩爾端康。」她的憂心明顯地寫在臉上,她是真的將薩爾端康放進了心里。

「你愛他。」方仲奇看著品心的焦急,他作出了結論。

品心拿外套的手僵在半空中,她愣了愣,轉身、回眸睇望著他。「不要這麼小心眼,我只是基于朋友道義在關心薩爾端康。我說過了,我愛的是你,不然的話,我何必讓薩爾端康費盡心力的讓你想起前世。」

方仲奇依舊是瞬也不瞬地望著她,嘴里仍是那一句︰「你愛他。」

品心讓他看得發慌,只好收回了手,暫且打消回家的念頭。「好,我不走,留下來陪你把話說清楚。告訴我,你為什麼斬釘截鐵地說我愛的是薩爾端康?」品心坐回方仲奇面前,與他四目相望。

「因為你的人雖在這兒,但你的心飄去關心薩爾端康了。」

「那是因為他看起來真的不對勁。」

「一句不對勁強過你口口聲聲說愛我!我以為你最著急的該是厘清我愛你與否,不是嗎?」況且——

「不只是你愛他,就連都兒喜也是。品心你知道嗎?在阿爾坦的記憶里,都兒喜一向是從容不迫的,從來沒什麼事可以令都兒喜害怕;但,都兒喜卻怕了薩爾端康。品心,你有沒有想過都兒喜之所以會害怕薩爾端康的原因?」

「或許是怕薩爾端康的愛太過強烈。」

「倘若都兒喜不曾受那樣強烈的愛給牽引,她又何必去怕!都兒喜的反應可以是恨、可以是討厭、是憎惡,但,都兒喜卻只是怕。

「怕什麼?怕薩爾端康愛得太強烈?怕自己招架不住!怕自己變心愛上薩爾端康?」方仲奇每一句都指進了品心的心底。

「不,不是的。」品心搖頭否認。「你若是不愛我就算了,但你不能質疑都兒喜對阿爾坦的情意。你該知道為了阿爾坦,都兒喜甚至背叛了蒙古、背叛了薩爾端康,企圖把軍機偷給努爾哈赤。你說,若都兒喜不愛阿爾坦,她為什麼要那麼做?」

「因為她認為她錯看了薩爾端康;在都兒喜心中,她或許不能接受薩爾端康,但她仍敬重薩爾端康的人品,她以為薩爾端康是個君子,以為薩爾端康可以諒解她已為人妻的身分,尊重她、放了她;但都兒喜怎麼也沒想到,薩爾端康竟然是個卑劣小人,遣她夫婿上戰場只為了奪取她。

「品心,你想想,若非是哀莫大于心死,以都兒喜的聰慧,她會用上那麼決裂的手段去報復薩爾端康嗎!」

這個質疑恍如轟天悶雷打在品心的腦門上。品心失神,跌坐在椅上。

若非是哀莫大于心死,以都兒喜的聰慧,的確是不可能使上那麼決裂的手段。莫非——在前世,她真的是受了禮教的縛綁才不敢去愛薩爾端康?

都兒喜……她竟連自己都欺瞞了;她竟讓自己以為自己對薩爾端康只有恨,沒有愛!

還好一切都——還來得及,她現在還來得及補救!

「我走了。」她要去見薩爾端康。她的心里想的都是他。

品心拿了外套、皮包就要道別,然而就在此時,她皮包內的手機鈴聲大作……

品心接了電話,是阿諾打來的。

阿諾慌了手腳,抽抽噎噎地直哭,用哽咽的嗓音吼出︰「品心,你到底是對薩爾端康做了什麼?為什麼薩爾端康一回來,臉色蒼白,毫無血色。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薩爾端康不見了!他就那樣在我面前消失了,就像泡沫一樣,突然沒了身形,化在空氣里。」

阿諾邊說邊哭。「他什麼都來不及說,什麼都來不及帶走。」就連他一向珍藏的那只紅靴,他都遺棄了。

「品心,你回來。」阿諾哭著求品心,別去愛方仲奇;她想,只要品心不愛方仲奇,那麼——薩爾端康就會再出現的,對不對?

電話這頭的品心,胸口溢滿著悔恨,失了神的雙眼,掉下成串的淚來。「一切都來不及了,我失去他了……」

※※※

薩爾端康一直沒再出現,而品心也整天窩在圖書館內找尋有關巫術、咒語、封印的相關資料。她想弄清楚,為什麼薩爾端康會無緣無故的失蹤!她要弄清楚……他到底還會不會再出現?

這一天,品心從圖書館回家,阿諾手里拿著本小雜志沖上來。「品心,你看。」

那是一本國外刊物,刊載各國的神秘之事;阿諾翻到其中一頁——遠古的中國,神秘的封印。

「這里頭寫說有關中國的封印傳說是從東漢開始流傳開來,那時候大開西域之門,異教傳入中國,有封印能力的異能者帶著野心入侵中土。」

「但是薩爾端康不是異能者,他的能力是酈無容給他的。」

「所以他的情形該屬于這一段。」阿諾手指點向第四段。「普通人若想修得異能,須有異能者領著修行,天資好的也得耗費六十余年的時間;除非那個凡人是龍胎轉世的帝王,以天賜的榮華富貴換取短暫的異能。」

「短暫的異能?」

「也就是說薩爾端康其實不真正具有封印能力,他的能力是換來的;薩爾端康他只能施法一次。」僅有一次。

「他用這一次幫阿奇解開了前世記憶。」

「所以薩爾端康犯了戒,而他逆天行事的結果就是——」阿諾突然住嘴,她無法說出實情。

她知道這些日子來,品心花了多少時間去找尋一線希望;但,薩爾端康回不來似乎已成了事實。

品心的眼往下尋去,她看到那個結果了。

逆天行事者——靈魄俱毀,永遠消失。

※※※

薩爾端康的事落幕之後,品心堅強得出乎意料。她照常寫稿,照常與姊妹玩鬧,仿佛薩爾端康不曾在她生命中落下痕跡;然而家里每個人都明白品心愈是堅強,她的內心里愈是痛苦。

品心不過是在偽裝自己,強顏歡笑。

家人看得不忍,于是誰一有假,就忙著挪出來陪品心;品心也一改以前的孤癖、冷漠,變得很配合,不管郊游、露營、烤肉、唱歌、聯誼,只要有人邀,她就參加。

「喂,品心,我告訴你喲,今年的清明節放連假,我們高中同學要辦同學會耶。」阿諾揮著手中的通知單。

「那又怎樣?」品心是看都不看一眼。

「你去不去?」

「你們開同學會,我去干麼?」

「玩吶,這一次我們要去溪頭、日月潭,兩天一夜,昭瑞說她出錢喲!」阿諾笑得賊兮兮,像是賺到了一樣。「去啦,去啦,反正你在家里也沒事做。」阿諾像個小孩似的,拉著品心的手左搖右晃。

「我要趕稿。」而且她開始覺得自己努力在人前裝笑,已經好累好累。

「拜托,稿子兩天不寫又不會死。」

「我已經答應出版社這個月會交稿,人家檔期已經排下去了。」

「沒差那一、兩天吧!喂,我們那個大姊昭瑞好不容易掏腰包請我們,你該不會真想掃我興吧?」

「你可以自己去。」

「但昭瑞說你不去,就叫我自費,你說,昭瑞是不是比較疼你!你去,我才能沾你的光,佔她便宜。好啦,好啦,為了你二姊荷包,你就委屈一下陪我去嘛……」阿諾又賴上品心了。

「拜托啦!」雙手合十,阿諾扮個可憐相哀求品心。

「好吧!真拿你沒轍。」品心算是投降了。

「哦,好棒喲!」阿諾樂得手舞足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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