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曉優轉過頭去,狐疑地看院長室的門還關著……開了,慢慢的拉開,阿禾跟笑容滿面、身材保持很好的任院長走出來。
「你們再坐一會兒,我去拿茶點過來。」任院長笑著走出客廳。
「我去幫忙。」任七馬上把自己是育幼院長大的小孩的「優勢」拿出來使用,丟下老板自己開溜。
孫詠禾瞪著死小七壯碩的背影,看他以跑百米的沖刺速度跑在院長面前飛奔出門,看得他傻眼來不及喊……
「阿七是尿急嗎?」紀曉優也看得瞠眼,一會兒才回過頭來,「對了,阿禾,我跟你說——」
「你說得對,閻司文親手幫你煎荷包蛋,他真的是很疼你,真是太感人了!」她嘴巴一張,他馬上拍手叫好,提前幫她結束第一百零四次的「老師煎蛋史」,嘴里忍不住叫罵閻司文那個「手癢」的家伙,就因為他煎那顆破破碎碎、感人肺腑的荷包蛋,把這丫頭感動到亂七八糟,每天拚命在他面前說不停,「吃」到他都想拉肚子了,她還說不膩。
「嘿嘿,對啊,老師真是很疼我,又很愛我。嘻嘻嘻,他那天還親口承認他很愛我。阿禾——」
「我知道、我知道,那天晚上他還獸性大發……我是說他終于受不了你的誘惑,壓抑不住深藏在內心對你的獸性……不,是深情,把你壓在床上,施展他高超的‘手口並用愛情按摩術’,把你騙……呃,迷得團團轉,你的老師真的是很厲害的人物,了不起、了不起!」結束第一百零四次的「老師睡胡涂史」,他自己都感動得熱烈鼓掌。
紀曉優張著嘴巴,睜圓眼看著「情緒高張」不知道在興奮什麼的孫詠禾。她是想跟阿禾說,今天是她滿十八歲的生日,家里要幫她慶生,想問他要不要一起來……
「阿禾,我——」
「尿急!……對,我也尿急。丫頭,你在這等我,我一會兒回來。」
她看著情緒很興奮的阿禾快步走出客廳,大門的陽光刺眼,她眯了眯,轉回頭,無聊的坐回沙發里。
「……真是的,就知道你已經听膩了,我才說給阿七听……又不是要跟你說這個,溜這麼快,晚上蛋糕不給你吃了。」其實她也知道,她太愛老師了,愛到想跟家人分享她跟老師的愛情史,但是老爸、老媽、二姊、二姊夫都被她的外甥女迷得團團轉,沒空听她說,大姊最近身體不太好,講電話到一半就被大姊夫叫去休息了,她跟大姊夫還沒那麼親,只剩下阿禾听她說。
她白天都跟阿禾在一起,一不小心就講了太多次,後來她也開始反省,不應該一直講給單身沒有女朋友的阿禾听,今天才開始講給阿七听——阿七雖然不是家人,不過一直都跟在阿禾身邊,反正他也听過了,不差這一次。
……算了,她下次還是去講給外甥女听好了。
她抱胸望著門口。
「阿七跟院長是跑哪兒去拿茶點,這麼久……有點餓。」
她無聊地盯著門口看,外頭陽光很大,水泥地上有一條影子在移動——影子?
她盯著地上看,確實是一條影子,人影,從門邊很緩慢的靠近。
那個人高舉雙手,手里握著一根長長的東西,透出「危險」的氛圍,她隨即拿出大保鏢的神經來,眯起眼全身戒備!
餅來了……
出現!她馬上彈跳而起——
什麼嘛,原來是只小孩。別嚇人啊!
看見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孩子,紀曉優松了口氣,一坐回椅子里,蹺起腿來。
小孩一頭短發,身形瘦小,在門口停住腳步轉過身來,黑溜溜的眼楮和她對上……咦,好像是剛才發禮物時,突然打她一拳,跟她說話那只——
「殺——」
殺?她睜眼望著小孩沖進來,嘴里大聲喊「殺」,兩手高舉著一把長刀朝她砍過來。
她認為那是玩具刀,不以為意,那把刀突然在陽光折射下閃出刺眼的光芒,她抬手擋住那道光,小孩沖過來,朝她砍下!
長刀「打」到她的的臂,一開始沒感覺,慢慢地,她看到鮮紅的血液從她抬起的那只手滴落下來,跟著前臂傳來灼熱的疼痛感,她猛地從沙發里站起來,握住那只手!
她愕然看著小孩舉刀再次朝她砍來——
「阿光!」
她沒有听見任七端著托盤到門口,砰地掉了一地茶點沖進來的聲音。
她看著小孩高高舉刀,被人從後頭架住,她緊握著手,指尖冰冷發寒……她看著小孩好久、好久,才低頭看滿手的鮮血直流,滿眼紅的熱血從她的手滴落地上,水泥地恍惚之間變成了原木地板……小孩的臉在眼前晃過,爬滿驚慌的小孩的臉……
她全身透冷僵在原地,瞪著……淺色的原木地板染紅了血……
老師……老師……
「老師……」
「在吵什……丫頭!」
她眼前一黑,軟倒在地,昏迷之前听到阿禾驚慌的聲音喊叫︰「快叫救護車——流這麼多血!來不及了,你快點去開車!快!」
她被人抱了起來……阿禾抱著她沖出大門……
「阿光!這把刀哪來的?」任院長的聲音……
「哇啊——」小孩哭了,知道自己闖了禍,很驚嚇地哭了……
那天,她也哭了,她的哭聲震驚了在廚房忙碌的老爸,他跑來隔壁敲老師家的大門,老師把她從二樓抱下來,門一打開,馬上把她交到老爸手上……
老爸把她抱在懷里……那時,她聞到的也是這種味道……阿禾,有老爸的味道……
老師……
第8章(2)
英雄鎮英雄醫院
「已經兩天了,還在發燒昏迷!這是什麼鳥醫院,不是說她傷口動完緊急手術後月兌離危險了嗎?轉院!小七,去辦手續,我要把她轉到大醫院去找更好的醫生!」
「詠禾,你安靜點。這里有司文在,他會幫曉優做最好的安排。」賀程雨把好友拉到一旁去。家里有一個正在坐月子卻硬要到醫院來看曉優的老婆,醫院這里有一個脾氣急躁,罵護士、罵醫生、罵醫院的好友,岳父受不了「曉優的老板」,他則安撫不了老婆,兩人于是換手,由他到醫院來陪岳母照顧曉優,岳父回去幫他照顧老婆、孩子。
「司文,曉優真的不要緊嗎?」王美貴坐在病床邊守著女兒,曉優的老板說那些話字字都敲到她心坎里,全是她想說的話——都昏迷兩天了,還斷斷續續在發燒,她也很想罵這是什麼鳥醫院!要不是司文在這醫院里服務,她早捺不住性子幫女兒轉院了。
「……她傷到動脈造成大量出血,傷勢本來就不輕,昏迷和發燒都是在預想之中的……請相信張醫師的專業……看曉優今天的情況,我再做安排。」閻司文看起來沒有任何表情,但沙啞的聲音和往常不同,已經開始透出一絲淡淡的焦慮和不安。
王美貴這時才抬頭看他,突然想起他已經整整兩天守在曉優身邊,好像也沒看他合眼。
「司文,你還好吧?」
「……我很好。」閻司文緩緩回神,遲疑了一會兒,才把目光拉離曉優毫無血色的臉兒,看著曉優的母親說︰「阿姨,既然程雨過來,你先跟他回去休息,等曉優醒過來,我會通知你。」
「你自己也都沒睡,不用管我,我女兒沒醒,我怎麼放得下心。」王美貴搖搖頭,紅著眼眶凝視女兒。
孫詠禾在角落看著她的背影,急躁的情緒慢慢沉澱,繃著臉,垂下眼。
閻司文短暫移開的焦距又回到曉優身上,瞥一眼點滴瓶,凝視她緊閉的雙眸,干澀的嘴唇……拿棉花棒沾水輕點她的唇……